今年大雪,揚州所受到的影響并不大,只有幾個格外貧困州縣情況有些糟糕。
只是揚州富庶,朝廷又一早命令當(dāng)?shù)毓賳T開倉放糧,發(fā)放物資救濟災(zāi)民,不該出現(xiàn)有人不遠千里逃難的情況。
晏姝收斂了懶散的倦意,眉宇間多了幾抹冷意,“你們是從哪個縣逃來的?”
秋楹和春霜只覺得方才還淡然平靜的公子突然變得氣勢凌冽,就像一把亮出利刃的刀,叫人心生懼意。
秋楹緊張的用力抱緊了懷中的琵琶,小聲道:“從虛江縣逃出來的。”
虛江縣......
晏姝垂了垂眼眸,眼底略過一抹沉思。
虛江縣毗鄰荊州,因多山少雨而土地貧瘠,虛江縣的百姓日子并不富裕,多半要靠揚州州府送過去的救濟糧度日,只是這些年來,倒也未曾鬧過什么大災(zāi)。
此番揚州并未受到大雪的影響,為何虛江縣還有難民逃難而出?
“你們那有多少人逃了出來?”
秋楹漸漸覺察到不對勁,來青樓的男子都是為了尋歡作樂,誰會在乎什么難民。
秋楹呼吸變得有些緊張,她努力回憶一番,低聲道:“其他地方奴不知道,但我們那個村子的人都往外逃了。”
“奴老家在山腳下,往年都很平靜,可今年不知為何會突然發(fā)生雪崩,好些來不及逃跑的人當(dāng)時都被埋在了雪下,糧食也都所剩無幾,我們在村子里等州府的救濟糧苦苦等了一個月也沒有等到......”
“有些小些的孩子被餓死,大人舍不得葬下,將他們吃了......”
說到此處,秋楹和春霜臉上都沒了半點血色,身子發(fā)顫,顯然是想起了當(dāng)時的畫面。
晏姝心里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對她們道:“會彈《清平調(diào)》嗎?”
《清平調(diào)》曲聲柔和,頗有靜心凝神之效。
秋楹和春霜對視一眼,壓下心中的驚懼,點了點頭。
晏姝淡淡“嗯”了一聲,半闔起眼眸。
秋楹和春霜見狀悄聲走到一旁坐下,彈起《清平調(diào)》。
彈奏的間隙,秋楹悄悄打量著闔眸假寐的公子。
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來青樓不是為了尋歡作樂,反而對災(zāi)民十分感興趣......
媽媽不是說有兩位公子嗎?為何廂房里只看見一位?
這廂,秋楹念叨著的“另一位公子”此刻正揭了瓦片趴在屋頂上望下看。
他擔(dān)心西襄使臣發(fā)現(xiàn)異常,只揭開了一條極細(xì)的縫隙,隱約聽見下方的談話聲。
“皇上心系......七殿下是西襄皇子......您母妃還苦苦等著您回國團聚......”
司空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還能不能有點新鮮花樣,西襄皇帝把謝斂當(dāng)做棄子五六年不聞不問,如今一看到他有利用價值了,又裝模作樣的想起還有個兒子了?
司空默嗤之以鼻。
這車轱轆話謝斂要是聽進去了,他第一個不答應(yīng)!
下方廂房內(nèi),謝斂突然抬眸往屋頂看了一眼。
西襄使臣正口若懸河的意圖說服謝斂繼續(xù)為西襄效力,一時沒有注意到。
“七殿下,皇上說了,您是他最疼愛的兒子,當(dāng)初將您送來景國也是為了更好的磨練您,您只有足夠優(yōu)秀,才能繼承皇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