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轉眼三十年,我從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變成了孩子的爺爺,這三十年里,經歷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事,在那一天的冬天,我爹離開了這個世界。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在想著那個姓葉的女人。這三十年里,他從未開心過。他總是一個人望著京城的方向發呆。而我是不理他的,甚至到他晚年的時候,也只是請了幾個丫鬟照顧他,連住都沒和他住在一起,因為,我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他為了別的女人,害得我從小就沒有娘。他從不向我解釋什么,似乎從他三十年前回了邊關,就變得像是沒有了魂似的。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請我去一趟京城。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三十年了,他還是沒有忘記那個女人。可是,我沒有去,我不會去。許是在戰場待的時間長了,變得冷血而麻木,我看著我爹在我面前死去,到死都還看著我。他似乎想對我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看著我、看著我,什么都沒有說,他或許是死不瞑目的。他也應該死不瞑目,因為,到他死,我都沒有沒有完成他的遺愿,我沒有讓他再見那個女人,哪怕是最后一面。但我沒想到,在我爹離開人世的第五個年頭,那個姓葉的女人會出現邊關,那時,我已經四十多歲,而她已是七十的高齡。我只見過她幾面,但是即便過了三十年,我也記得她的模樣。因為我爹那兒有她的畫像,三十年,她只是老了,但神態和容貌并沒有什么變化。她的身邊還有個陪著她的老頭兒,那老頭看起來老當益壯的,輕易能感覺到他年輕時的精銳和鋒芒。陪他們一起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長得很是英挺俊逸的小伙子,似乎是他們的孫子。和三十年前一樣,我還是不喜歡她。我記得的,她嫁了個癱子,可現在陪在她身邊的老頭兒是個正常人,她或許是改嫁了,或許又騙了一個和我爹一樣的男人,害了個像我娘一樣的女人。“你是憶葉?”我們是在我家見的,是我孫女將他們帶了回來,為此這小丫頭還被我訓斥了一頓。她問我,“你爹可還好?”我瞧了她一眼,不冷不淡道,“早死了。”她聽到這話,似乎沉默了很久,具體沉默了多長時間,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她和我寒暄了一陣,便離開了。她來之后沒多久,就是清明節。我去祭拜我爹的時候,在他的墳前,發現了一根玉簪,我想是那個女人留下的。我拿著玉簪,將身邊的人都趕走了,拿出身上的劍,當著我爹的面,將玉簪劈成了兩半。我爹肯定特恨我,沒辦法,誰叫他對不起我娘,對不起我。我爹活了六十多歲,我的命比我爹還短,只活了五十幾個年頭,本不該這般短命,但我,是被氣死的。當年,她搶走了我爹,三十幾年后,她的孫子拐走了我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