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像是一桶熱油澆上來,蹭地一下,孫紅霞的怒氣竄了三尺高。李晨東拖著疲憊的腳步往房間里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我今天太累了,不想跟你吵。”男人簡單沖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躺在床上沒一會,就鼾聲震天。孫紅霞渾身的怒氣沒處發(fā)泄,剛想搖醒男人,視線突然掃過床頭那雙解放鞋,鞋底都磨破了,腳掌上起了十幾個水泡。“傻子。”她從床上站起來,抱著藤編的針線筐翻找,找出一根大頭針。先用針鼻把水泡硌軟,然后用針尖輕輕挑破水泡,再用大頭針橫在水泡上,把里面的血水和膿水都趕出去,然后拿起一卷細(xì)紗布,先是比劃了一下長度,用剪刀剪斷。“不用這么麻煩,明天我還要出門,水泡自己會破裂的。”孫紅霞瞥了他一眼:“到時候血水濃水都粘到襪子上,我可不給你洗臭襪子。”“你什么時候給我洗過襪子。”孫紅霞:......這倒是,自打嫁給李晨東,她比以前的地主婆子還享福,洗衣做飯打掃院子都是李晨東來,每個月的工資定期上繳,從來不問她錢花在哪了?生產(chǎn)隊(duì)的人都說她是掉到福窩窩了。“花椒的事情,張秋陽都給我說了,你不用瞞著我了。”她在用紗布狠狠打了一個結(jié),李晨東疼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調(diào)。“你跟張秋陽都是傻子,又不是自己的事情,那么上心做什么,食品廠那邊既想要質(zhì)量好的花椒,又不愿意出錢,這不是又想當(dāng)婊子,還想立牌坊,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要我看呀,那食品廠趁早倒閉。”“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食品廠倒閉了,咱們公社滿池塘的王八怎么辦?”“呸呸呸,老天爺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就是愛胡說八道。”孫紅霞輕輕扇了幾下嘴巴,“你這幾天打聽得怎么樣了?”“一無所獲,大規(guī)模的花椒林幾乎沒有,我打算坐車去鄰市看看。”“我知道哪有花椒林。”孫紅霞瞄了男人一眼,得意地挑眉。“在哪?”“你求我,我就告訴你。”“好媳婦,你就饒了我吧,我今天在走了好幾十里的山路,實(shí)在是有心無力呀。”孫紅霞愣怔了好一會,怒目圓睜,又羞又惱地推開男人:“我跟你說正經(jīng)事呢,誰要那個了。”“真不要,不要我就睡覺了。”男人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睡,孫紅霞把他的肩膀掰過來:“你不用舍近求遠(yuǎn),明天我?guī)闳フ一ń妨帧!薄罢娴模俊崩畛繓|眼底閃著光。“比珍珠還真,明天咱們帶著張秋陽一起看看花椒的成色。”“媳婦,你真好,你要是早點(diǎn)說,我就不用白跑這幾天了。”孫紅霞掐了他好幾下:“你還有臉說,是你先騙我的,你們根本沒打算買我的花椒。”李晨東也是自知理虧,可那花椒的品質(zhì)根本不過關(guān),食品廠的合同可是來之不易,要是因?yàn)榛ń返氖虑辄S了,那他只能抱著好好幾萬只王八哭了。“對不起,我是怕你跟我鬧。”“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嗎?”孫紅霞橫眉冷對。“不是。”李晨東沒有半點(diǎn)猶豫。“算了,這次就不跟你計(jì)較了,我?guī)土四氵@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謝我?口頭上的謝謝我可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