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陽伸手去接，手腕不小心觸碰到鐵欄桿。家里的窗戶都焊有鐵欄桿，通俗一點就是防盜窗，自打她去縣城打工之后，家里的條件就一天比一天好。家具家電都是用卡車往家里運，時間長了，總有人眼紅，還遭過幾次賊，于是她蓋房子的時候就充分考慮到這一點。院子里的圍墻都砌得高高的，外面的人根本翻不進來。就算翻進來，也拿不走房間里的東西，廚房還有各個房間都弄了防盜窗，房間里的門也是很厚實的鑄鐵門，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她當初可沒少花費心思，就是為了保障家里人的財物安全，沒想到有一天，這些鐵欄桿，會成為幾個哥哥逃命的絆腳石。十點左右的時候，張興國已經完全醉了，張運勇也在輪椅上睡著了，張運達早就回屋了，鼾聲如雷。王秀芝的房間里還亮著燈，張運華從始至終沒從房間里面出來。她先是把張運勇送到他自己的房間，從外面把門反鎖上，然后把鑰匙重新丟進房間。這樣要是家里著起火來，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她怕打草驚蛇，就把張興國和張運達一起鎖到廚房，然后輕手輕腳地把王秀芝的房門也鎖上?！皬埱镪?，你想干什么？”透著防盜窗，張秋陽注視著那張激動到扭曲的臉：“娘，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娘了，我累了，不想跟你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了?！毖郾牨牭乜粗龔姆块g里拖出來一大桶花生油，王秀芝恍然大悟，聲嘶力竭地大吼：“我是你娘?！薄澳?，死的不是你一個，今天除了我之外，整個院子的人都要死?！睆埱镪栍闷伴_始到處潑油?！澳惘偭耍 蓖跣阒ナ钩鰷喩淼牧饣蝿臃辣I窗，可防盜窗上下左右四個方向都是用長鉚釘固定死了。別說是一個王秀芝了，就算是五個王秀芝都不能撼動分毫?！班培?，我也覺得我瘋了。”她一開始只是想毀了這五間寬敞明亮的大平房，她覺得王秀芝她們不配住在這里。可沒了房子，她娘還有三個哥哥要住哪呀。老宅那邊還是王秀芝和張興國結婚時候蓋的房子，三十幾年的歷史了，早就成危房了，沒辦法住人的。而且除了廚房只有一間堂屋，根本擠不開那么多人。院子里的紅薯窖里還有吳建業的尸體，她還用水泥封上了，時間長了肯定會有尸臭冒出來。多晦氣呀。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把他們一起送下去吧，這樣一勞永逸，黃泉路上還能有個照應。她對著王秀芝的臉潑了一瓢花生油：“娘，你放心，等過了今天之后，我就去醫院看心理醫生。”張秋陽對著油桶深吸一口氣，很濃郁的花生味，這可是純花生榨出來的，她特意托李晨東給她弄的，要不是李晨東差點死在張興國他們手里，她也不會做這么絕?！盎ㄉ秃芟悖燃訜嶂髸愕?，娘你應該吃過烤鴨吧，哦，忘了，你是屬羊的，那一會就能聞到烤全羊的香味了?！彼砬榈?，好似在評價一道家常菜。為了精準地把油潑在王秀芝的身上，張秋陽拎著油桶靠近，瞳孔驟然放大。張運華竟然不在房間......怪不得她一直沒聽到張運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