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業罵罵咧咧地扶起來自行車,張秋陽低著頭佯裝嬌羞地跟在他身后。
這年頭結婚也簡單,每家每戶派出來一個代表,來家里吃一碗大燴菜,就算是結婚了。
“縫紉機估計少了個零件,還有大衣柜的鉸鏈也壞了,這么貴的東西,質量這么差勁,我去找他們算賬。”
他自導自演,看起來異常憤怒。
上輩子吳建業就用的這個借口,她信了,后來她就再也沒見過這些東西。
“那我跟你一起吧,現在天色還早,我剛好需要買一點生活用品。”她踩著輪胎跳上了拖拉機。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吳建業也不好多說什么。
冒著滾滾濃煙的拖拉機停在供銷社門口,吳建業從口袋里掏出來幾張布票:“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結婚匆忙,也沒給你置辦什么像樣的衣服,你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花色。”
“嗯嗯,那我在這里等你。”這男人明擺著是要支開她,自己去退貨。
張秋陽也沒繼續往里走,她知道吳建業很快會回來。
“張秋陽,看你干的好事?”男人怒氣沖沖地從拖拉機上跳下來,惡狠狠地瞪著他。
“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為什么把縫紉機和大衣柜都刻上自己的名字?”漆面都破壞了,他還怎么退貨。
“我這樣也是為了咱家好,我那幾個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混得很,我二哥又是個倒爺,你送來的那些東西在我家放著,我當然不放心,害怕二哥偷摸給咱賣了或者調換了,我就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這樣就算東西丟了,咱們也能找回來。”
她回答得天衣無縫,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吳建業:“你放心,那些東西不耽誤使用的,我嫁過來,就是你們老吳家的人,誰也別想占咱家的便宜。”
張秋月往旁邊挪了挪,想要觸碰吳建業的胳膊,被男人避開。
誰要跟滿身臭汗的死肥豬近距離接觸,夏天的日頭毒辣,她身上的油脂好似都被烤化了一樣,順著毛孔流出來。
“生產隊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著拖拉機的噴出來的尾氣,張秋陽笑得陰冷。
在供銷社,她扯了點布,還買了一把銅鎖,今天是新婚夜,吳建業外面的女人不少,燕瘦環肥都有,肯定不稀罕碰她。
不過還是防備一點比較好。
她想事情想得認真,不小心撞到了一堵人墻。
人墻的肌肉太過緊實,她被彈了回來,能感到身上贅肉的顫抖,像是篩糠一樣。
張秋陽有種前所未有的窘迫感,像是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挨了兩巴掌,她抬起頭打算迎接男人鄙夷的眼光。
“同志,沒有撞疼你吧。”
男人看起來二十五六左右,眉毛濃黑,鼻梁高挺,面部線條冷硬深刻,高大且魁梧,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穿著一身西裝,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胸大肌把白色襯衣熨得平整挺括。
最讓張秋陽感動的還是他的眼神,沒有不屑和輕蔑,她甚至從男人眼神中看到了短暫的驚艷。
她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有男人用如此正面的眼神看她,就連她親哥哥親爹,看她的眼神都是滿滿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