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又想起從青漣寺回來的路上，沈婉跟他說起的事，神色微凝，“爹，我想辭官。”
沈洪昌頓時嚇了一跳，一著急，連忙安慰道：“衍兒，不至于！不過是一個季竹君，天下間女子多得是，你休了她，有更好的女子等著你呢！再說了......”
一口氣把話脫口而出，沈洪昌意識到不對勁，他的兒子不會為了一個季竹君就要辭官。
于是，他神情有些嚴肅的問道：“衍兒，你為何說要辭官？”
“妹妹在回來的路上跟我說了一些事和典故，我仔細想了想，她說的很有道理。我這幾年得罪的人太多，雖然他們都被爹想辦法安撫了，但未必就真的對我沒有怨言。”沈衍凝重的開口，越想沈婉跟他說的那些話，越覺得有道理。
他在朝中這些年，竟然還沒有沈婉看的通透。
沈洪昌贊許的點頭，“這些都是婉兒跟你說的？”
沈衍點頭，“妹妹還說，如果能有機會遠離朝堂，也就遠離了禍端。我想來想去，應該趁著現在沈家沒有被人盯上的時候，辭官還鄉。希望爹能饒恕我不求上進，沒有在朝堂上更進一步。”
“饒恕你什么？你又沒做錯。”沈洪昌忽然笑了，笑的欣慰，笑的無奈，“伴君如伴虎，誰也猜不透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也沒人敢猜。我們沈家現在看上去有些風光，不一定哪天就會淪為階下囚。”
沈衍想到每日在皇上面前諫言時謹言慎行的心情，想到其他官員看過來的忌憚又怨恨的目光，心里辭官的念頭更加堅定，“既然爹同意，那我就開始籌劃了。”
“此事不能著急。”沈洪昌蒼老的臉上滿是凝重，“雖然婉兒說的在理，但你如今也深得皇上重視，如果這個時候貿然提出辭官，皇上必然起疑。”
“那我該怎么做？”沈衍立刻問道。
他深知，對付皇上和文武百官，爹比他厲害的多。
沈洪昌瞇起眸子，仔細想了想，道：“既然已經決定辭官，那就徐徐圖之。我們這些年做事太過沖動，得罪了不少人，那我們就從現在開始，收斂爪牙，韜光養晦。降低百官對我們的敵意，也降低皇上對你的重視。”
“可是，那會需要很長時間。”沈衍道。
“圣心難測，這是最穩妥的辦法。我們不再得罪別人，就不會被輕易針對，至少能保證安全。”沈洪昌最終定下了這個策略，看向沈衍，“這些真的是婉兒跟你說的？”
“當然。婉兒幾乎跟我說了一路，說出的話都很有章法，很深刻。爹，可惜妹妹是女兒身，如果是男子的話，入朝為官一定大有作為。”沈衍心中很是佩服。
沈洪昌的一雙老眸卻深了又深。
知子莫若父。
他了解沈衍，同樣的也了解沈婉。
沈婉嫁去康王府之前，為人囂張驕縱，惡毒紈绔，他都十分頭疼。
但是，從沈婉第一次回來起，他就發現他的女兒不一樣了。
天知道沈婉在康王府究竟經歷了什么，竟然有這么大的變化。
幸好這些變化是好的，否則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
夜色漸深。
上京城內的行人和馬車越來越少，街道也越來越安靜。
因為沈婉一連去了七八家茶館，耽誤了不少時間，而且也距離康王府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