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地看著許醫(yī)生,試圖從他的臉上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許醫(yī)生的表情還是一如往常般凝重,他低垂的眼緩緩抬起與宴池對視。
我看不懂二人之間有什么交流。
在我走神之際,宴池不滿地輕咳兩聲,似是在責備我將目光一直放在許醫(yī)生身上。
許醫(yī)生收回手,從椅子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衣擺,“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
我急忙拉住許醫(yī)生,顧不上喉嚨的疼痛,“什么?不是說他只要醒來就可以了嗎?”
我的尾音都在顫抖,因為喉嚨的嘶啞最后幾個字都沒辦法完全清晰地吐出。
許醫(yī)生被我拉著衣袖,不敢與我對視,別過頭錯開視線。
這一舉動在我眼中無疑是宣判了宴池的死刑。
牙關顫抖著抑制哭聲,我不明白宴池也醒來了,身上高熱已經(jīng)退去,到底還有什么問題?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其他醫(yī)生呢?不是說要做檢查嗎?什么時候來?”
許醫(yī)生的話在我耳中比冬日的三尺寒冰還要刺骨,“他已經(jīng)傷到根本,身體里的機能正在衰竭紊亂,現(xiàn)在不過是......”
強忍住心臟傳來的鈍痛,涼透了的手指無力滑落。
回光返照?怎么可能呢?
宴池朝我招招手,輕聲喊道,“婉音?!?/p>
我扭動僵硬的軀體對他勉強露出一個笑,“沒事的,我?guī)闳タ瘁t(yī)生。你沒事?!?/p>
宴池緩緩向我展開雙臂,我忍住淚水,咬著下唇躲進他的懷中。
我靠在他的肩頭無聲哭泣,我以為只要不出聲他就不知道我在哭。
粗糲的指腹在我的眼角摩挲,宴池捧起我的臉在我眼角處吻去淚痕。
我清楚的能感知到他身上逐漸消散的生命力,就像我夢中的那樣,一點一點化作流光從我懷中散去。
他的眼瞳已經(jīng)逐漸布滿血絲,身上的溫度涼得不像一個正常人,就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那般的微不可察。
盡管淚水不斷模糊視線,但我還是試圖維持微笑,讓自己表現(xiàn)得更加沉穩(wěn)。
“沒事的,宴池,我們去醫(yī)院。”
宴池沒說話眼睛一刻也舍不得從我身上挪開,“婉音,我們多久沒有像這樣好好說過話了。”
我不記得了。
“九個月零十三天?!毖绯厍宄膱蟪鰯?shù)字,他的聲音緩慢,說話仿佛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宴家的事情太復雜,我走后,你能不與他們糾纏就不要糾纏。我家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在我的書桌下方第三個抽屜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p>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抽泣。
“不,宴池你不能死。你聽到了嗎?你看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會沒事的!”
這種話不知是在安慰宴池還是在欺騙我自己。
宴池捂著嘴劇烈咳嗽,我只能手足無措的輕撫他的背脊為他順氣。
當咳嗽聲停下,宴池攤開手掌,一片猩紅刺得我眼睛生痛。
此時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拿來抽紙給他擦掉。
“沒事的,只是吐口血,當時你為我挨了兩刀都沒事!”
我努力維持冷靜,伸手就要去打120,宴池的手覆上手機。
“婉音,我的時間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