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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1頁)

“百世芝蘭,永結為好,縱百轉千回,此情也當海枯石爛,無窮無已。”

直到他發現娘親決絕自焚的那一刻,瞬間滯住了。

過了許久,爹爹才反應過來,抱著娘親燒焦的尸身,哭得肝腸寸斷。

他慌慌張張請來仵作驗明正身,的確是娘親本人。

未能完全燒焦的右手上還有一顆熟悉的痣。

爹爹顫抖著觸碰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終于崩潰了。

“喚云,我們都已經相互扶持過來這么多年,不過是個妾室,你何至于此?”

爹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句諾言,他已經守了半輩子,一朝走神,娘親竟真的如此決絕。

更是想不起來,娘親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的眼圈不禁紅了。

娘親縱火時,連家中銀票也搜羅起來,能隨身帶走的給了我,不能帶走的全都給燒干凈。

理由是,不能便宜了負心漢和小三。

唯有一雙玉鞋不曾被燒毀。

絲綢層層密織的鞋面,鞋底是白玉所制,里面放滿了各種香料。鞋面上還墜著一顆金鏤花的鈴鐺。

我認了出來,是記憶里童年時,爹爹某一年送給娘親的生辰禮物。

爹爹說,一步一響,一步一想。

“喚云超凡脫俗,步步生香,與這玉鞋最是相配。”

我心頭一緊,原來娘親自焚之前,或許看到這雙玉鞋,覺得不忍。

是而脫下了它,只穿了貼身的素衣,質本潔來還潔去。

沒想到大火無情,偏偏這雙鞋被埋在了箱奩下,逃過一劫。

府上一團亂,我趁機悄悄離開。

娘親死后,府上銀兩不足,爹爹贖那花魁又用了兩年的俸祿,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聽聞那花魁錦瑟后來嫌貧愛富,棄他而去,轉而投奔了一富商之子。

爹爹為謀生計,只好四處親自奔赴公差。

有一次監修水堤時,他在堤壩上暈倒,被修壩的民工救起才挽回性命。

那一日,一個須發斑白的男人跪在河岸邊,七魂丟了六魄,對著滔滔江水絕望地嘶吼:

“喚云,別丟下我,你回來——”

無人回應。

爹爹終于落下淚來。

離開陸府,我在城門下鑰之前乘著馬車出城,在郊外的一處客棧住下。

我打點給掌柜一些銀兩。

“我欲南下,可有途徑?”

掌柜沉吟片刻,“姑娘孤身一人,陸路兇險,漕幫每隔四日才有專門搭乘官婦小姐探親訪友的船舫,最早還要等三日。”

“如若銀兩充足,也可避開大路走小舟,掩人耳目。”

我最終選擇走了水路。х

老船夫經驗老道,行船至穩,可我還是難以抑制的頭暈腦脹。

一路上吐了許多次,風餐露宿,顛沛流離。

我實在疲倦極了,枕在窗邊沉沉睡去。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浮現起家鄉的舊景,白墻綠樹,雀啼蟬鳴,有船夫撐著竹蒿在蓮池中劃過,滿船清夢。

不知道走過了多久山重水復,忽然,船夫一聲聲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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