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他娶了身份相當的姐姐。
滿清亡了后,金若蘅去了英國,近一年才回來。
而后,她與賀宴庭在各種宴會出雙入對,報紙不知道都登了多少回。
連賀念念,也一心念叨著若蘅阿姨,全然忘了九泉之下的姐姐。
我從學校剛回到家,賀宴庭等在樓下。
他一身筆挺的黑色大衣,戴著金絲邊框眼鏡,就算昏暗燈光下,依舊俊朗奪目。
“阿韞,你鬧脾氣也和該有個限度,怎可擅自登報申明離婚?”
到了現在,他還覺得我只是鬧脾氣而已。
“賀宴庭,你何時見過我鬧脾氣?”我笑著看他。
他一時啞然,似乎真的在思索有沒有這樣的場景。
沉默了片刻又道:“念念需要你,她可是你的血親,你怎么能在此時撂挑子,還有京華……”
“夠了。”我打斷他的話。
“賀宴庭,我姐姐若是在世,也不會愿意看到我受這樣的折辱的!”
“你和張家小姐共舞,和李家小姐赴宴,每日都有應酬不完的約會,現如今,你還讓念念叫了金若蘅媽媽。這便是你日日在嘴上念的,掛念我姐姐?”
“你不過是借著掛念的幌子,為自己的放蕩行方便罷了!”
“如今,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
大門關上后,我徑直上了樓,沒有回頭。
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
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為新生。
4
我的父母也找到了我。
媽媽云鬢高挽,黛眉如彎月,看起來依舊嫻靜典雅。
一見我,脫口而出的卻是責罵。
“宋知韞,離婚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們!還要我們看到報紙才知道!眼里還有沒有你老子娘?”
“你是女子,讀了幾年書當真以為男女平等了?”
“舊國才亡幾年?這是敗壞門風的行為,你讓你老子以后怎么在眾人面前抬頭?”
“那可是賀家!你這樣撕破臉,讓兩家以后可怎么辦!念念怎么辦?”
自始至終,都沒問一句,我是不是受了委屈。
縱使早已習慣了,我的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的酸澀。
“如今我已24了,為了宋家,賣給賀氏八年也該夠了。”啪!
臉上火辣辣的疼,我卻笑了。
心中忽然無比輕松。
媽媽怒的滿臉漲紅。
“你莫要忘了,你還欠你姐姐些什么!”
聞言,我身軀一震,眼底猛地涌上幾分霧氣……
我的命,是姐姐給的。
姐姐生前的最后一個秋天,犯了咳疾。
我去藥鋪抓了藥,趕往賀家。
秋雨連綿,我在路邊撐傘躲雨,一輛小汽車在我跟前停下。
我以為是賀家的汽車,興沖沖走上前,自己開了車門,正要說:“姐姐還知道派人來接我啊。”
卻見一張油膩肥胖的面孔對著我笑。
那是新入北平的軍閥司令風有祥。
他是每日時報的威風常客,陰險狡詐,sharen不眨眼,才有今日的勢力,他也是花邊小報的新聞主角,今日買了戲子,明日睡了影星,這等身軀,竟也是情場浪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