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被顧音音逼的急了,一時氣惱問出了口。
此刻兩人面對面坐在車里,被她那雙淺淡的眼注視著,霍風頓時覺得難以啟齒起來。
可這回不等他問,顧音音就點了點頭,想過。
方才霍風還深陷寒冬,此刻被這夾著車內暖氣的兩個字一吹,又似是陽春三月,鳥語花香。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又忍不住高興,板著臉道,你說什么?
顧音音倒是坦率,直接說了個清楚,我說,這半年,我想過你。
這半年顧音音見過很多人,有跟他一樣年輕的,有跟他一樣魯莽的,有跟他一樣瞧上她的。
卻沒有一個像是他這樣,一腔熱誠,仿佛什么都澆不滅他身上燒著的那團火。
她這三十年多年一直在做戲,討紀藍的喜歡,討顧家的喜歡,討霍蕓山的喜歡……
她拿出百種樣子千種姿態,到頭來,竟是見過她最冷情狠毒一面的霍風喜歡上了她。
這種傻牛,不想起他也難。
霍風一顆心又活了過來,壓不住笑,別開臉哼了聲,想我干什么?我可擔不起!
那以后不想了。
你!
霍風急了,為什么不想?你剛才還說想我!
顧音音不說話,只是看他,看的他自己消了火,別別扭扭道,我,我也想你來著。
剛才車里信號不好,這會兒廣播滋滋啦啦的響了,放的是一首花好月圓。
霍風平時不喜歡聽那些咿咿呀呀的歌,這會兒又覺得很應景。
正想說什么,顧音音就指著前面,店在那邊。
她不提,霍風不好問她怎么想的。
還走不走了?要不要跟他走?
一來把人逼的太緊,二來,也太沒臉了!
鎮子太小,一首歌還沒唱完,地方就到了。
顧音音下車,霍風也跟著下車。
顧音音上樓,霍風也跟著上去。
可就在樓梯上,顧音音站住了腳,轉頭問他,你想好了?
霍風滿腦子都是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么?
你爸的事情,你想好了?
關門的店里沒點燈,只余月光落下來,落在顧音音那雙總是清清冷冷的眼睛里。
被她的眸光一冰,他明白過來,她說的,是霍蕓山的死。
如果他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就要邁過去。
他的確因為生母的事情對霍蕓山的死放下很多,至于顧音音……
霍風自問,他還是有幾分恨她的。
只是那恨被霍蕓山的薄情磨掉了幾分,又被她這么多年吃的苦磨掉了幾分,再被他對她的喜歡磨掉幾分,最后只剩下了窩心的疼。
霍風仰頭看她,她正站在樓梯的最后一階上,很像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臨走前,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他當然要一起走。
他想她,想的骨頭發疼,嘴里發苦,恨不能把她塞進懷里,揣進兜里。
他咽下那太過沸騰的情緒,我想好了。
顧音音瞧著并不是很意外,轉身上樓,手臂被拉住。
樓梯下,霍風目光灼灼,在黑夜里也能透出日光。
顧音音,我問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