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早已想好薛晴兒的退路。
明日是太后壽辰,后宮不宜見血腥,是以薛晴兒的命會留在中秋以后。
而屆時,坤寧宮走水,晴妃趁亂而逃,皇后與婢女小魚來不及逃離坤寧宮,最終慘死宮中。
尸體我已經備好。
……
翌日。
皇后一大早便起來,替我梳妝。
我取笑她,這一般都是阿娘送女兒出嫁時,才干的事。
她卻說自己這一輩子沒有兒女,便將我當成了親妹妹,從前她想著會在坤寧宮中送我出嫁,如今卻沒了機會。
讓我圓她一個心愿。
我便乖乖坐在梳妝臺前,她拿著自己最最珍愛的發簪,在我頭上比了又比,還是沒有選到合適的。
又拿起梳子,替我梳發髻。
鏡子里的我與她,又恍若初見。
初見時,我便覺得她雖生得美艷,五官卻很柔和,是很標準的一張菩薩臉。
如今在鏡子里,細細瞧來,更顯慈悲。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
說到這,她又改了口:"三梳梳到頭,喜樂享無窮。"
"再梳梳到尾,春顏駐眉頭。"
說完,她才拿起梳妝柩里的珍珠步搖替我簪在頭上:"如此,便算阿姊送小魚出過嫁了,可好"
我見她哽聲,回過頭緊緊擁住她,只當她是要走了,不舍。
直到火勢漸大,她命人將我送出宮。
我和薛晴兒被塞在馬車里,被捆住手腳,嘴里也被塞了東西。
我才知。
我的阿姊不會同我離開了。
……
馬車最后在清河鎮停下。
他們將我送進了一個新修的宅院中。
院子真的如我和皇后商議的那般,進門是青石臺階,門旁是兩樽雄獅。
獅子的嘴里還含著招財的蟾蜍,蟾蜍嘴里又含著銅幣。
我說這樣會招財雙倍,那時皇后還笑我小孩心性,卻不想我自己都忘了,她卻記在心里了……
我哭紅了眼,從頭上取下珍珠步搖,瞧得發愣。
包袱里是這些日子,皇后送我的珠寶,是足以讓我安度余生的財富。
以及一套手工繡制的嫁衣。
一封信藏在很里面很里面——
晚瑜親啟。
我握住信時,雙手都在顫抖。
【小魚:
見字如面,離別之言不知從何說起,阿姊便想著用書信同你告別。
我與你不同,賀氏門楣我不能不顧,祖宗排位我不能不奉。
這是我作為賀氏兒女,應盡的責任。
阿姊不能如你那般灑脫,卻希望你能代替阿姊看更廣袤的世界。
賀氏百年興盛,我自有法子顧全自身。
只希望若有一日,能與小魚同飲桂花酒。】
看完我緊緊將信握在胸口,我什么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想到皇后本就不是隨性的人。縱賀氏只當她是一枚棋子,她也無法做到灑脫的丟下一切,與我離開。
薛晴兒守在我的身旁,也一再哽咽:"晚瑜,皇后姐姐待你如親姊妹,我相信,你們定有再見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