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看出來他的憤怒,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昨天來打聽過,有位公公說你不要緊......
殷稷怒極而笑,不要緊
是,他是不要緊,可再也不要緊也是挨了刀子流了血的,他難道不會疼嗎
你都到龍船了,多問幾句都不可以嗎
他越發喘不上氣來,已經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我把話撂這,我絕對不會為他們開特例,你想都別想。
宋夫人卻猶豫著不肯走,殷稷終究沒能做到攆人,只好背轉過身去平復自己的情緒。
半晌,宋夫人終于再次開口:阿稷。
殷稷心口狠狠一顫,這個名字原來她還記得......
他心口陡然軟下去,這個人畢竟生養他到十歲......
你就當是替我補償漢文吧,是我對不起那個孩子,當初我流落到江南來,是他們父子收留了我,那時候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可為了能讓我吃飽飯,那么小的孩子都把口糧省了一半下來,以至于現在身體都不好,我欠他的......你就當是幫我還他的,好嗎
殷稷剛剛泛起漣漪的心再次冷硬下去。
一而再地來見他是為了旁人,那般溫柔地喊他也是為了旁人......
他剛才在想什么竟然還會心軟。
太可笑了。
他轉身看著宋夫人,目光宛若冰渣:宋漢文吃不飽飯的時候你心疼,那我呢我吃不飽飯的時候你管過嗎
宋夫人一愣,片刻后搖了搖頭:你別胡鬧,你在蕭家怎么可能吃不飽飯你不要為了賭氣就撒謊......
殷稷被這一句話堵得心口發疼,你憑什么覺得蕭家會對我好
就憑我是個父不詳的野種就憑你這個拋下我一走了之的母親
他再說不出話來,扶著椅子緩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那是你欠的,不是我欠的,我不管。
宋夫人還要再說什么,殷稷高聲打斷了她:蔡添喜,送她出去,再也不要讓她上船!
宋夫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要如此狠心待我
殷稷終于撐不住低吼出聲:不是你先不認我的嗎
他摁著心口一字一頓道:你不認我,我憑什么還要認你有些人我不是非要不可。
宋夫人愣住了:阿稷,你不要胡......
殷稷抬手,慢慢打斷了她的話:宋夫人,下次別再直呼朕的名諱了,會牽連你家人的。
宋夫人僵住,眼見殷稷徑直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她心里陡然一慌,這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是割舍不斷的關系。
所以不管是弱冠禮上的驅逐,龍船上的脅迫還是剛才的哀求,她知道有些過分,可卻從來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阿稷,母親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