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己被積雪覆蓋,天空中流云翻滾,將所有光耀吞沒。
二十年前,太陽從薩爾滸戰(zhàn)場上墜落,之后就再也沒有升起。
白晝的天空被無邊的陰云遮蔽;而夜,變得比黑暗更黑暗……遼東千里荒野,自此沉入永恒暮色,淪為了靺鞨人的天下。
沒有人知道當年布武西海的大軍究竟為何潰敗,人們只知那場血戰(zhàn)后,朝廷幾度征調大軍嘗試收復失地,最終都無功而返。
或者、更確切一些,是節(jié)節(jié)潰退。
兵將們說,靺鞨人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不知名的神,以此換來不死不滅的力量。
所以,他們的薩滿能在雪山深處召喚出無窮盡的妖魔將朝廷大軍橫掃;他們的武士能披著雙層重甲,在一支支強軍陣中往復沖殺,刀槍箭斧招呼其上也不能阻其分毫,就恍若永遠不知疲累傷痛。
發(fā)往京師的邸報上自然是大捷無數(shù),王師不日將犁庭掃穴。
唯獨戰(zhàn)線一退再退,朝廷丟了盛陽、丟了遼陽、丟了最后一點拼湊出來的可戰(zhàn)之軍。
薊遼督師蘇定安臨危受命,以三萬關寧軍并六萬民夫出寧遠、沿大凌河布防。
他在北起黑山南至北冥海的一百三十里的地界上立下十二座堡寨,才堪堪穩(wěn)住岌岌可危的戰(zhàn)線。
他們用信鴿、用秘法、還有古老的烽火為這道防線構筑出一套警訊體系。
可三日之前、十二堡寨、一個時辰之內(nèi),音訊全斷。
……陳在自然是那些緊急東出,被派去探查情勢的斥候之一。
只不過出擊時五十精銳驃騎,此刻只余他一人。
他的長刀碎了,翻遍全身上下,身上除了柄短刀就剩下半塊烤餅,還有就是一塊證明身份的腰牌——那上面刻著“寧遠游兵營總旗陳……”的字樣。
他跌跌撞撞摸著來時的路向西走,想要找到路回到自己出發(fā)的那座軍寨去,可這天氣冷得發(fā)邪,鵝毛大的雪花被北風卷集著,讓他根本辨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