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星還在東方天空閃爍,一輛土褐色美式大卡車轟隆隆開出了城,駛向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
這是一輛三十年代從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特地從市運輸公司調來,用作高校系統遣送右派的專車。
車廂前方左右兩邊各放了一把木制靠背椅,是兩個押送員的專座。
也許是天還未亮,人們的睡意未盡,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沉重心事,一個個席地而坐,雙腿并攏,兩手護膝,頭伏在雙手上,任憑車前后顛狂,左右搖擺,沒有一個人抬頭,除了木制車廂“咣咣當當”的鳴叫和車輛奔跑產生的“呼呼”風聲外,沒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車廂左前角坐的是東山大學哲學系教授靳詮良,他旁邊坐的是他的妻子,教學系助教柯昕榮,柯昕榮懷中坐的是他們六歲的孩子永乾。
靳詮良雖雙眼緊閉頭伏在膝蓋上,但他的心中卻像大海上的波濤一樣洶涌澎湃。
這時,他深切地體會到了“一落千丈”這個成語的真實含義。
兩年前他在校刊上發表的《論法治》,使他一夜爆紅,成了一個人爭相傳的人物,文章許多報刊爭相轉載,學術界贊聲如潮。
他在文章中提出了“權力必須約束,法律必須公知”的觀點,并對孔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思想提出了批判。
并把這句話分解讀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意思是老百姓如果服從管理,就由其自由生活;如果不服從管理,就告訴他該怎樣服從管理。
他表示,應該制定法律限制官員手中的權力,防止他們濫用手中的權力,鉆政策的空子制造冤案。
他接到剛成立不久的中國政法學院的通知,他的文章將編入教材,并邀請他到北京作學術報告。
他把這個消息向系主任肖云飛作了匯報,肖云飛一臉不屑地說:“人一心不可二用,你把心思都用在了這些閑事上,你的本職工作還干不干?
做人低調點,別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