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芝再睜開眼,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了。她茫然地看著陌生的床頂和帳子,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動彈的力氣,甚至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隨著其他部分的感官知覺逐漸恢復,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生了一場很重的病。渾身虛到一陣微風都可以把她刮倒,腹部內里那一塊兒痛得像是有刀在里頭一點點地凌遲,眼前也是忽明忽暗的,喉間彌漫著鐵銹般的甜腥。怎么回事,她的身體不是一向都比較康健的么,為什么會忽然病成這樣?而且,這里是哪里?春棠和夏蓮她們呢?沈瓊芝有太多的疑問,可惜她的睜眼不過是曇花一現,很快又沉沉閉上了。意識陷入了半混沌,似夢似醒。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細心服侍自己,給喂溫熱的苦澀藥水,又給她舌下放了類似參片的東西。再過了一會兒,那人用沾了水的溫熱帕子替她擦拭身上,手法非常輕柔,感覺是個陌生女人,不像是春棠她們。屋內很溫暖舒適,被子的輕重厚薄也是剛剛好,再加上特制香爐散發出的藥香味道,為沈瓊芝緩解了不少痛苦。“真是個美人兒啊,如此蒼白的模樣,我看著都心碎,何況殿下。”沈瓊芝恍惚聽到房中伺候她的女人如此感慨。腦子里有許多朦朧的霧氣,沈瓊芝茫然想著:她是誰?殿下是誰?此時耳邊又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她這才后知后覺,原來有還有一個人在。“只可惜這么一個尤物,偏偏紅顏薄命…”后面的話,沈瓊芝沒辦法再繼續聽了,因為她再一次陷入了徹底的昏睡。隔壁房中,晏煜廷端坐在位上,聽旁邊的幾位御醫彎著腰小心匯報沈瓊芝的情況。曹通判與孫鴻漸站在一邊,隔著一段距離躬身垂首,姿態亦是十分小心恭敬。“殿下,若微臣沒有猜錯,這位夫人所中的乃是金鱗散,此毒…無藥可解。”為首的御醫聲音很輕,恨不得把頭垂到地面上去。房中,有一霎的寂靜。晏煜廷慢慢道:“天底下,沒有不能解的毒藥。”御醫的額頭上出現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子:“殿下說的是,只是以我們的醫術水準,暫不能在下一次毒發前研制出解藥......”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尤其是毒這種東西,只要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都有解決的辦法。只不過人力有限,有的可以尋到,有的尋不到罷了。金鱗散絕跡多年,別說解藥了,就連制作它的方子都早已遺失,這叫他們如何對癥下藥。如今雖用特殊法子暫時穩住了那女人的性命,可短短幾天的時間,怎么可能憑靠模糊的記憶和傳聞來制作出解藥呢?最重要的是,即便糊里糊涂做出來了,他們也不敢隨意嘗試啊!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時候人死了是算毒藥的,還是算他們做出來的解藥的?做御醫的真是不容易,天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十條命也不夠用的。晏煜廷笑:“你們做御醫的,是全天下醫術最高明的一撥人,若你們醫術水準不夠格,那么誰夠格?”這個問題太可怕了,所有御醫都僵直了身子不敢回答,后背的衣服都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