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道:“你生得晚,等你記事的時候他早就多年不離京了,哪里知道你三堂叔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海上幾條路走得極為熟練的,去過好些地方呢?!鄙颦傊ゲ唤行模骸翱扇檬迦缃衲昙o不小,還能經得起海上顛簸嗎?”余氏笑:“我和你爹也是這么說的,你三堂叔把胸膛拍得震天響,說出了什么事一概不要我們負責,他受夠了在家里養鳥逗孫的日子,就等著有機會再出去跑兩趟海路透透氣呢。正好咱們家沒有養過船隊,讓你三堂叔先探探路也是好的?!鄙颦傊c頭。余氏忽然想到什么,可又不方便在這種場合說,只能繼續壓低了聲音囑咐女兒:“還有些事,等下次你回家里再說吧。你想好做什么買賣,到時候咱們娘兒倆關起門來好好商量?!鄙颦傊ヒ汇叮S即心知肚明母親指的是什么,嗯了一聲。按照原先的計劃,她大概在兩年內給孫家埋好各種坑,然后離開孫府,坐等他們報應。可隨著她發現越來越多曾經不知道的真相,計劃被迫一變再變,直到如今的模糊黯淡。尤其是上次孫鴻漸間接救了她一命的事情。雖然她還痛恨著他和那些孫家人,可這份恨意開始摻入了許多不明不白的東西。有猜忌,惶恐,不安,等等。她隱隱察覺到,自己上輩子被蒙蔽的,不僅僅是白氏和那兩個孩子的事。隱藏在那些表面文章之下的,或許是令人膽戰心驚無法想象的血盆大口。并且,沈瓊芝也注意到另一件值得擔心的事情。那就是隨著這輩子命運軌跡的改變,她好像牽扯碰觸到了更多可怕的東西,被另外看不見的黑手逐漸扼住喉嚨。譬如這次的中毒事件。她該如何是好?是就此收手靜觀其變,還是繼續制造事端,發現端倪?沈瓊芝心中有事,無論臺上戲曲多么精彩,她都未曾聽進去半點。有時候就連爹娘哥嫂和她說話,她都是心不在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些情景,都落在了孫鴻漸的眼中。夜里,沈家人離開孫府,沈瓊芝卸了妝換了衣裳,歪在榻上想白天未曾想明白的事情。孫鴻漸走進房中來,春棠和夏蓮趕緊避開了?!敖駜耗隳锛胰穗y得過來,大家都喜氣洋洋的,為何我見你有些無精打采,可是聽哪個糊涂人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他關切地問沈瓊芝。沈瓊芝看著他,心中百轉千回。她想起上次兩人商議定的事情,決定半真半假和他周旋,套取一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