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禮物倒是別致,乃是四盆花和四幅沒骨畫。
畫中花卉又恰好和盆里的品種一致,像是怕真花枯萎了,特地畫下來讓人銘記欣賞一般。
裴玉朝對這四幅畫頗為欣賞:“意蘊自然,妙趣天成,不愧是孫兄。”
說罷命人把花和畫好生收起來,拿上等封兒賞高福。
沈瓊芝遣走其他伺候的人,只留高福下來,問:“你們老爺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福笑容一僵:“不知夫人是指......”
沈瓊芝道:“他若是有什么想要幫忙的事,直接開口便是。每天送東西來又不說為的什么,叫人心里頭直嘀咕。”
高福笑:“夫人多慮了,這些都是些不打緊的小玩意兒,老爺他并沒有什么事相求,夫人盡管放心。”
沈瓊芝道:“再不打緊也不能送得這樣密,他不怕跑斷了底下人的腿,我還怕累著外頭人的嘴呢。你回去告訴他,要是不說清楚緣由,以后送什么來我都不收。”
高福猶豫半晌,不安地看了裴玉朝一眼,輕聲道:“老爺說過,若夫人問起就說,他的意思是自己身子不大好,不知何時就有個山高水低的,舊日忙于雜事甚少關切親友,再不趁著這個機會聊表心意,便只能等下輩子了。”
其實這不是孫鴻漸全部原話,高福省略了幾句要命的。
不是他膽大包天陽奉陰違,是夫人的現任夫君在旁,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全啊。
孫鴻漸后頭還說了幾句:“原先成親那幾年我只顧著別的事,陪她有限,至今遺憾。早知日后分離,當初便多相伴些。”
當時高福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這......這是向來隱心藏意的老爺會說的話嗎?是不是有點太直白了。對著另嫁他人的前頭人說這話,不太好吧?
可偏偏送的又都是些很尋常的東西,不是什么罕見的或者定情之物,不像是傳情達意的方式,甚至連孫府平時送普通來往人家的禮都不及。
這讓高福完全摸不清老爺到底是什么態度,不敢擅自揣測。
裴玉朝看出高福有所保留,道:“有話直說無妨,你們老爺是有分寸的人,既然交代了你,就不怕我聽到。你自作主張話說一半,我只好派人再問他,到時候你少不得挨罰。”
高福嚇得一激靈,低著頭硬著頭皮把那幾句要命的說了。
廳內驟然安靜下來。
沈瓊芝下意識看向裴玉朝,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說什么。
她轉過頭,罵道:“我看他是病虛了身子,招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說這些鬼上身的話!和離這些年,也沒見耽誤他吃香喝辣找女人,回光返照這會兒想起來遺憾了?真要遺憾,就趁著還沒死趕緊把遺產分了,當初說家業都給源兒,現在不分是要等以后給大房和三房瓜分?一輩子虛情假意的東西,只會嘴上說得好聽,關鍵時候還是他老娘和兄弟最親!”
裴玉朝道:“可聽清楚了?回去就這么和你們老爺說,漏一個字拿你是問。”
高福嚇得渾身發顫,答應著告退。
裴玉朝安撫沈瓊芝:“別氣,不是什么大事,存在心里慪病了倒是不值得。”
沈瓊芝握住他的手:“我還好,倒是你別氣,他就是自己快死了非要惹別人不痛快,故意惡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