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柔地用小銀匙把茶湯喂給了兩位老人，又給他們理了理頭發(fā)拉好被子，方才悄然離開。
父皇，母后，你們這樣活著也是痛苦。
不如就最后疼女兒一次吧。
兩位老圣人齊齊賓天一事，引起了極大震動。
圣上悲痛欲絕，眾目睽睽之下泣倒兩回，慌得宮人群臣含淚磕頭，苦苦勸慰，望其看在社稷份上保重龍體，勿要哀傷過度。
好容易緩過來，圣上下令隆重備辦喪事，舉國隨哀，又命人去上華宮那邊清理接手。幾位太妃嬪挪到明華宮這邊側(cè)苑來，除了隨侍的宮人內(nèi)侍，其他一律打發(fā)走；宮殿改為他用，庫房里的珍寶之物則全部收進了明華宮庫房。
按照禮儀規(guī)俗，像沈瓊芝這樣的國夫人誥命是必須每日到宮中守制行禮伴靈，大清早過去，夜間回來。
但裴府這邊謹遵裴玉朝命令，圣旨下來后并未讓夫人出門，而是上報了病假，由孫源代裴府出面入宮從祭。
圣上得知此事后，想起前情，越發(fā)心中不悅。
那東廠和上華宮早已決裂，如今裴玉朝又做了大盛的首輔，怎么這么要緊的大事都不給面子，難道是記仇當(dāng)年派錦衣衛(wèi)在梅若寺對他下手一事？
可那事都過去那么久了，當(dāng)時不但沒得手，后來還被他設(shè)計反殺了一大批錦衣衛(wèi)骨干，有仇也早報了。
后來自己再也沒對東廠動過手，裴玉朝入閣后也是百般籠絡(luò)客氣，彼此間看著友好和睦。上華宮那邊又不是龍?zhí)痘⒀ǎ矝]蠢到這個時候?qū)λ藙邮郑惺裁幢匾绱朔婪毒洹?/p>
若是以前，圣上還能勉強忍氣吞聲，故作豁達。
可如今那兩個老的走了，如今他是唯一的天子圣人，又有那么個出色的兒子做幫手，聲勢頗大，這口氣就不太容易咽下去了。
薛貴妃在枕邊得知圣上心思，迫不及待獻計：“裴夫人不來也就算了，皇祖父祖母駕崩，齊王妃身為要緊孫媳怎能不來？不如派個御醫(yī)去看看，真的病了就賞些藥，沒病好好訓(xùn)斥一番，再叫齊王出面拖她出來，豈不是一箭雙雕？既全了咱們臉面，也敲打了裴府。”
圣上雖覺得是好計，卻依舊忍不住罵道：“荒唐！你生怕別人不知道天家兒媳也是別家妻子？”
薛貴妃嘿嘿冷笑：“這事如今還有誰不知道的？也沒什么，無非將來把正經(jīng)史書刪得干凈些，編得漂亮些，真事變野史，野史變假事，最后無人問津。那齊王也不像是在乎臉面的人，要在乎，他也做不出來了。”
圣上默然不語。
雖聽起來不大好聽，可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一箭多雕的好主意。
思索許久后，他微微一笑：“這不像是你能想出來的主意，是得了誰提點？”
薛貴妃撒嬌：“妾再蠢，也有靈機一動的時候嘛，怎么就非得是別人提點呢？”
圣上冷笑：“別人說的話你聽個滿耳，朕說的你總不聽。以后出了什么事，朕都不會再保你，提醒過幾次便算是仁至義盡了。這次，不是說著玩的。”
薛貴妃沒聽出他話語里的深意，只顧撒嬌撒癡，百般攛掇，終是讓圣上答應(yīng)了。
次日，圣上派貼身內(nèi)侍帶御醫(yī)去裴府探病，并話里話外敲打了裴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