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雷厲風行嚴肅沉穩高高在上的陸瑾深。
像被下了降頭一樣,雙目猩紅地沖向垃圾桶。
親自在一桶桶散發著惡臭味的垃圾里。
彎下永遠挺直的腰板,放下一切尊嚴和身段。
沒有任何儀態形象可講,低到塵埃里地仔細翻找垃圾。
或許是陸瑾深的誠意感動了上天。
他終于在一個沒人在意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張倆人合影的婚紗照。
只是照片也裂開了。
從看似密不可分的倆人中間,悄悄裂開了一條再也無法恢復如初的口子。
又深又狠的口子,像無數張張開的嘴巴。
都在嘲笑他有眼無珠愚不可及。
陸瑾深眼里一片死寂。
晨光中,他胸腔中像有什么東西,無聲碎裂。
他冷冷的秋雨落在臉上,將他一點點腐蝕。
掙扎著從蚊蠅不絕的垃圾堆抬起頭,狼狽得像只惡鬼。
倏忽。
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飛向陸瑾深,落在他肩頭。
只一瞬,便悄然飛走。
像他的沈念安。
只是短暫地在陸瑾深身邊停駐過一段美好,就轉瞬即逝。
這天過后,陸瑾深并沒有一頭扎到工作上。
他放著陸氏集團一分鐘上億美金的合同不簽。
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警局。
把沈念安的骨灰領了回來。
捧著那方小小的骨灰盒。
陸瑾深眼神恍惚,整個人像被抽干了靈魂一樣空洞。
一路上,嘴里都不停地念叨著。
“安安不怕,瑾深哥哥來了?!?/p>
“安安,我們回家,瑾深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安安放心,欺負過你的人,包括我自己,我一個都不會放過?!?/p>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夜沒出來。
不管喬伊和陸夫人怎么喊叫,他都惘若未聞。
第四天清晨。
他眸光平靜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像已經恢復正常般,平靜地給沈念安辦喪事。
平靜地吃飯睡覺,正常處理工作。
甚至在去公司時,還特意帶上了喬伊。
所有人都以為沈念安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今后陸家,就是喬伊的天下。
連喬伊也是這樣認為的。
她打扮得珠光寶氣,一副少夫人行頭地坐在車上等陸瑾深。
忍不住跟司機炫耀。
“還以為沈念安多有本事,能讓瑾深哥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呢?!?/p>
“一個死了的人,如何能跟活著的人斗!”
話剛落地,就看到陸瑾深那雙冰冷嗜血的眼睛。
正冒著幽光似的死死盯著她。
逆著光,喬伊看不清陸瑾深臉上是什么表情。
卻覺得那一眼格外冰冷,讓人后背都生出寒意。
從那天開始,喬伊的噩夢開始了。
她跟陸瑾深每天一起上下班。
表面上看著風光,可實際上卻過得連條狗都不如。
陸瑾深給喬伊買了一堆鞋。
但都是按沈念安的尺碼買的。
喬伊腳大,第一天還能硬塞進去。
可下班回家脫了鞋,兩只腳都被磨出觸目驚心的血痕。
可陸瑾深只是冷冷看著。
丟給她一堆工作,勒令天亮前必須做完。
第二天,熬了一夜的喬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