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村口接他時,他站在大巴車下站站點,手里提著黑色行李包,白襯衫一塵不染,整個人干凈的像一塊上等羊脂玉。
我們所在的地方叫辛縣,屬于貧困縣。
居住此地的人大多是留守老人,枯枝敗葉堆一起,組成一個個小村,再由一個個小村組成一個縣。
這人往那一站,把原本就拱肩縮背的村莊,顯得更加老態龍鐘。
出發前,我特意看過他的畢業照。
那是一張大集體照,他站在最后一排,一頭烏黑怒揚的短發,鼻梁刀削般挺翹,額頭飽滿,眼珠熠熠生輝,有種野草般韌性。
看過以前照片,再對比本人,我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他大概剛下車,略有羞澀的打量起周圍,視線從我身上滑過去,像水一樣。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對視,心咚咚跳,慌忙躲避著他的眼。
日后再回憶起來,我不太記得那個眼神了,卻記住了那時我心底翻騰的海嘯。
圍在他身邊的大嬸,見我站老遠,撩嗓子大喊:“姜玉!
姜老師叫你來接人,你站那么遠搞什么!”
她皺著眉,沖我招手:“快過來,你哥來了。”
這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其實,不怪大嬸見人下菜,是我和他‘階級’確實相差一個海那么大。
他姓明,單名一個澤字,是爺爺沒退休前帶過的學生。
在那個沒錢交學費的窮苦時代,明澤就像泥垢里淘出來的一顆珍珠,過五關斬六將,一騎絕塵,考上了京城重點大學。
京城、重點大學,無論哪一個拿出來都夠光宗耀祖一輩子,村里大辦宴席,爺爺高興喝了三天三夜酒。
關于明澤的傳說,村里傳的神乎其神,幾乎成為教育頑童的必備寶典。
后面聽說他要回來,村委主任連夜把泥濘的土路修成了光整的水泥路。
而我回村,不給我修水泥路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