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會笑著叫他慕凡,說要嫁給他的初戀。
也是那個一點舊情也不念,拋下他就離開的前女友。
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后,永遠念著錢的秘書。
她的身份一變再變,他們之間的關系一變再變,整個世界也在一變再變。
而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愛她的那顆心。
直到徹底失去之后,梁慕凡終于承認了這個事實。
他愛郁初微,是從過去到現在到未來,乃至世界崩塌、文明陷落,整個宇宙都毀滅。
都無法抹去的事實。
他抱著她,在萬人驚恐的視線里,沖出了教室,沖出了學校,要去往無人問津的角落。
可無論他走到哪里,都逃不開高樓大廈,霓虹燈光,車流人群。
這個世界像一個迷宮一樣,把他困死了。
他無處可去,無路可逃,白白耗盡了身上最后一絲力氣,跌倒在街頭巷尾。
山一樣追剿的人圍了上來。
他聽著胸腔處傳來的隆隆心跳,死死抱著懷里的人,任憑他們如何勸解、拖拉、爭搶。
都不肯放手。
他的父母問他是不是瘋了。
他說,我早就瘋了。
沈靜笙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取消婚禮。
他說,我唯一想娶的新娘,此刻就在我懷里。
醫學教授說,他要是不放手,遺體會腐爛。
他說,那就腐爛吧。
反正他馬上也要腐爛了,正好和郁初微埋進同一座墳墓里,做一對死也不分開的怨侶。
那也算相守一生,白首偕老了吧?
天黑下來后,梁慕凡恢復了些力氣。
他抱著人重新站起來,穿過人群繞開的道路,慢慢往家的方向而去。
五公里的路,他走到了凌晨。
最后的目的地,是六年前,他和郁初微創業時租的那間出租屋。
她離開之后,他就把這一棟樓都買了下來,卻一次也沒有踏足過。
如今,他帶著她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門口廢棄了好幾年的垃圾桶、搖搖欲墜的木質扶梯,被畫滿了粉筆畫的墻。
一切都和幾年前,沒什么兩樣。
可從前會牽著他的手一起回家的人,如今只能躺在他懷里。
無聲無息。
回到了永遠的安寧中。
梁慕凡一個人在這間狹窄而溫馨的房間里,待了三天。
郁初微躺在他們曾一起做過無數好夢的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他坐在旁邊,握著那只枯瘦如柴的冰冷的手。
經年郁郁難平的心緒,慢慢歸于寧靜。
第三個清晨的陽光隔著老舊的窗欞照進來的時候,梁慕凡扶著墻起身,走到了門口。
那雙疼痛到快要瞎了的血紅眼睛,逐一掃過等在門口的保鏢,啞聲開口。
“看好這兒,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
然后,他拖著虛浮的步伐下樓,去街邊的小店里用了些早點。
五六年沒來,老板娘的手藝還如當年。
吃完后,梁慕凡拿出錢放在桌上,坐上車,準備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