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時的沈淮州正坐在院中喝酒。
月色慈悲無量,薄薄一層籠罩萬物。遠山在暮色中起伏,豆大的雨滴突然落下,砸在衣袖上。
怎么突然下雨了沈淮州放下酒杯,微微皺起眉頭,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預感,也不知道朝朝如何了......
他身邊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取血對她來說只是小事,她能如何
我知道,我只是怕她生我氣。沈淮州苦笑了一下,你忘了嗎她跟我們說過,要是過得不開心,就會回蒼梧山去,做個逍遙的神仙。
他的兄弟一怔。
沈錦朝確實說過這話。
是在三年前,大家擔心謝今鶴待她不好,圍在她身邊勸她多想想再成婚。
她笑容溫和:想什么要是他真的對我不好,我會離開呀。
你多慮了。良久,他兄弟滿不在乎地道,朝朝和王爺生死相隨這么多年,怎么可能舍得離開
她和我們也是十幾年的交情了,不會怪我們的。過幾日我們好好跟她道歉,這事兒便過去了。
真的嗎
沈淮州腦海中浮現出那張蒼白的臉。
沈錦朝并非閨閣貴女,相反,多年來她隨謝今鶴征戰沙場,是個極其堅忍善良之人。
但是那一日,她的眼神是那么麻木,那么絕望......
自己的話,好像毀掉了她最后的希望。
他揉揉眉心: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話音未落,侍女驚恐的尖叫劃破了夜幕。
不安猛地彌漫上來,沈淮州倏然起身,隨手拿起斗篷搭在肩上,急步走出門。
宋瑤瑤的院子外,幾個送水的侍女臉色慘白,滿眼驚恐,指著房前,哆嗦半天說不出話。
沈淮州撥開她們,目光落在那一具尸體上。
那是一個極其消瘦的女子,一雙眼眸占據了臉龐的大半部分,手腕上一道血痕刺目,胸口處的血洞更讓人膽戰心驚。
但即使如此,她的面容也依舊恬靜,讓沈淮州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時候,他和沈錦朝都還很年少。
沈錦朝彎弓射箭,直指他身前的敵人的咽喉,然后扯著滿身血污的他,將他從生死關頭拉回來。
那一襲淺色衣裙染上了血跡,卻成為了他記憶中最鮮亮的色彩。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沈錦朝其實很愛干凈,最不喜歡血腥味。
他問:那你救我時,一點都不嫌棄我
戰場上哪顧得上那么多呀。她眨了眨眼,有些俏皮,你平日不要弄得自己滿身血就好。
而現在,得益于還在肆虐的大雨,她身上的血腥味也被沖干凈了。
覆著薄繭的皮膚干干凈凈,透出死寂的慘白。
沈淮州只覺得腦中有驚雷炸開。
他僵硬地上前兩步,輕聲喚:朝朝
你是太累了嗎為何睡在這里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淋雨會風寒的,我們先進屋好不好......
本已被嚇壞了的侍女往后縮了縮,看沈淮州的眼神愈發恐懼。
誰都能看出王妃已經沒氣兒了,這位將軍這是在干什么
動靜太大,終于驚擾了屋內的人。
謝今鶴攏好衣服走出來,眉宇間籠罩著不悅: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