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沈岐質問
她或許也意識到，這樣說會讓我傷心。
我和安宜公主不一樣。
她從來沒有吃過苦，所以只是沒了頭發、不能吃肉，便成了她不可承受的苦難。
貴妃為了愛女，不惜向殺了她丈夫的兇手低頭。
她以為我為了活命，一定會答應她的要求。
但我拒絕了她。
她離開前滿腹狐疑，不明白沈岐被我利用至此，為何還不肯死心。
我沒有義務為她解惑，只是閉上眼以后，忽然想起了五年前那一場大災。
護國寺帶著糧食去賑災，沈岐惹怒了嫡出的大哥，被丟到軍營歷練，恰逢災區流民生變，他跟著上官去鎮壓，不慎被匪徒的毒箭射中，命在旦夕。
沈岐再不受寵，也是侯府公子。
大夫不敢輕易用藥，怕救不回來牽累全家性命。
是我將毒箭扎在自己身上，和他中了同樣的毒以后，讓大夫試藥。
沈岐被我的果敢所震撼，越發堅定要對我好。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計劃。
我在賭。
賭輸了，大不了一死。
賭贏了，沈岐將視我如命。
他以為我的計劃是從公主看上他開始的，但其實我做下這個決定，還要更早。
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沈岐不知何時出現在牢門外。
他穿著緋色的官服，身姿挺拔如松。
靜懷，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沈岐抓著冰冷的鐵柵欄，滿眼痛苦。
我沒有回答。
沈岐看著我沉默了很久很久，終于嘆息了一聲，轉身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心像是被剜走了一塊。
疼。
我活該這樣疼。
三日后獄卒告訴我，我將被帶到先帝陵墓前斬首示眾。
貴妃沒有騙我，新帝果然出爾反爾，要用我的血去加固他的統治。
新帝要榨干我的最后一點價值，我絲毫沒有反抗，更沒有嚷著要見他，認命地接受了一切安排。
新帝見我識趣，最后一頓飯倒是豐盛地很。
上了刑臺，太監舉著圣旨細數我的罪證，向眾人公告斬首的正義性。
皇帝坐在孔雀羽扇屏風后，一派怡然自得。
我對著他笑了笑，轉頭看向劊子手。
這位大哥，勞煩你斬下我一根手指，送到護國寺嘉淳師太手中，求她替我送回淮南老家。
臺下一片嘩然。
就連皇帝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可能想過我若不愿赴死，會折騰出什么幺蛾子。
但他一定沒想到，我愿意死，只是不愿意被他如此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