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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雪越下越大。
沈青芙從白天叫到黑夜，嗓子已經喊破了。
這不是個好兆頭。
一盆盆血水從屋子里端出來，潑到雪白的地面，透著不祥的顏色。
侯夫人捻著佛珠坐在廊下，嘴里喃喃自語。
上天保佑，我孫子健健康康，平安出生。
我站在一旁，渾身發冷。
屋子里有個女人命懸一線，外面的人都不在乎她的生死，只關心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你說什么
于鶴蘇的聲音顫抖。
二夫人胎大難產......孩子還是橫位......大夫聲音顫抖：保大還是保小......還請盡早定奪。
我的腦袋轟得一下，發出了顫抖的尖叫。
最害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孩子胎大，還是橫位，需要產婆把手伸進產婦肚子，把孩子推正，拖出來。
在這個時代，這樣折騰一番，產婦必定受傷感染，怕是就活不了了。
保小！
侯夫人尖叫一聲：這是侯府第一個孫子，必須保小！
我渾身顫抖，猛然轉身看向于鶴蘇。
他深愛沈青芙，一定會保下她的命，對不對
或許是我眼中的渴求和驚恐太炙熱，于鶴蘇低著頭不敢看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于在侯夫人的催促中點了頭。
子嗣重要。
背后吹來一陣涼颼颼的風，讓我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就是兩心相許的真愛。
生死面前，毫不留情。
大雪簌簌而下，無聲落到地上。
我茫然環顧四周，突然控制不住沖進了產房。
沈青芙，你爭點氣！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你不是想生下侯府嫡孫，在我面前揚眉吐氣嗎我等著你！
我大聲喊她：你睜眼啊！活下來你就贏了！
她的臉色煞白，眼睛失神，許久后才把目光轉向我。
方瑤傾，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她突然笑了起來，眼中流下淚水：我死了，孩子就托付給你了。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已經淚流滿面。
她怔怔看著門口的方向，臉上浮起一種奇異的表情。
他一定會再娶的。
旁人我都不信......
孩子的哭聲響起，屋外一片歡騰。
我卻看著沈青芙的臉漸漸青白，跟我父親那些死在產床上的小妾，漸漸重合到了一起。
她死了。
青芙！
于鶴蘇沖進屋子里，抱著她的尸體嚎啕大哭。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落淚，只有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孩子死了你來奶了，老婆死了你開始深情了。
妻子在里面生死徘徊，他守著規矩不進來看一眼。
可憐沈青芙，臨死都沒見到他。
她的葬禮辦的簡單，侯府沉浸在有了嫡孫的喜悅里，怕大辦喪事沖撞了孩子的福氣。
下葬之后，于鶴蘇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里，整日與酒為伴。
也不知道他是愧疚還是懊悔。
我推開房門，一腳踢開空酒壇。
孩子已經失去了母親，難道你想讓他再失去父親嗎
我冷眼看著他：沈青芙若是知道你對孩子不管不問，一定對你特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