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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的筆鋒在宣紙上沙沙游走。
顧皎皎見他認真,不敢立即打斷他。
書架上畫軸散亂,顧皎皎順手替他整理,看見了一卷被黃紙奉上的卷軸。
這卷軸看上去有年頭了,上面的黃紙已然破碎。
我鬼使神差,將它展開。
謝憐總說書架頂格藏著前朝孤本,卻不知,這里還收著一段腌漬在歲月里的時光。
畫中,是個溫婉明媚的大家閨秀,倚靠在樹下秋千讀書,羅襪沾新泥,畫中每處細節(jié)都栩栩如生。
只有細細斟酌、慎重下筆才有如此風采。
最重要的是,竟然與顧皎皎有幾分相像。
喉間腥甜再次漫上來,顧皎皎慌忙用袖口去掩,血珠卻濺在少女眉心。
銅鏡里映出我倉皇擦拭的手,帕子上新繡的并蒂蓮正巧蓋住畫中人腰間玉玨。
那似乎與謝憐送我的那個玉佩,尤為神似。
右側(cè)的提款,寫著:皎皎,卒于庚子年三月初六,永州。
庚子年三月初六。
正是永州水患,朝廷清算的后兩月。
顧皎皎突然一切都明了了。
怪不得他不問自己的名姓,就開口叫自己皎皎。
怪不得他張口就說自己全家葬身永州水患。
怪不得他一見自己就如此非我不可。
他對自己的濃烈情感,對自己身份的絲毫不介意,對自己過往的悲嘆可憐...
原來都是因為自己這張臉。
世上原來真有如此湊巧的事。
自己與這個皎皎同名。
受難于同一個地方,長相又如此相似。
難怪他如此愛自己。
原來是透過這副皮囊,愛著別的女人。
顧皎皎原以為是他被自己耍得團團轉(zhuǎn)。
原來她自己才是那個買櫝還珠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