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以桉回程的第一段路程，會和旅行團的人同行一段輪渡。
在等待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想讓冰雪將自己紛亂的思緒凝實凍結。
行路到了一處，他遇見個小小的土堆。
一串黑色的漂亮石頭包圍著土堆，快要被風雪所覆蓋。
他蹲下身，抹去了石頭上的雪細看，是漂亮的黑曜石。
撿起一塊放在手心，石頭被風雪沁得像堅冰，隔著手套都能感受它的冷硬。
時以桉艱難地拉開一點拉鏈，將石頭塞進了內襯的口袋，貼在了心口。
他來的這趟，沒法帶走沈檸初，那就帶走一點這片土地的印記。
好時刻提醒自己，這里有他所愛的人停留。
旅行團出發離開的時候，站長說梁聲跟沈檸初正外出工作。
時以桉壞心眼地想，等她發現自己沒有告別就離開，心里會不會有些遺憾。
兩個眼熟的女孩子在他不遠處捧著手機指指點點。
時以桉敏感地聽見了一些不好的字眼，還和沈檸初的名字連在一起。
他帶好口罩，趁船身在海浪上的一個起伏，裝作不小心向前撲倒。
手機撲通一聲，落進了深不見底的大海。
不好意思。
平靜無波的聲調，聽不出絲毫歉意，他掏出一張名片：
請聯系我的助理，他會十倍償還你們的損失。
無垠的雪白天地里，即使快到黑夜也顯得透白。
梁聲采集完土壤樣本后起身，一晃眼差點沒找到沈檸初。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極地防寒服，還戴了帽子。
在一個小雪堆面前縮成了一團，差點又成另外一個雪堆。
梁聲悄悄搓了搓手指，很想捏捏她臉頰，忍了下來，轉而出聲提醒：
下次還是別穿白色了，一回頭以為北極熊跟蹤我來南極了呢。
沈檸初噗嗤一笑，這些日子和梁聲混熟了，知道他嘴上功夫厲害，尋常人都辯駁不得。
黑色的身影在她身邊一塊兒蹲下，梁聲伸手戳了戳被她拂去積雪的土堆。
這里怎么少一顆石頭。
沈檸初搖頭，她也覺得奇怪。
可能是那隊旅行團里有人好奇，撿走了吧。
梁聲翻過了身后的背包，在里頭翻撿了半天。
喏，這個給你。
一顆布滿了密密麻麻孔洞的紅色石頭，在雪白天地里格外亮眼。
這是我在巖城考察火山的時候撿到的，那里的氣溫常年能夠達到四五十攝氏度，也被人稱作火城。
手上的石頭被他輕輕拋起后接住，
我決定要來這兒的時候就打算帶上它了。他笑得像個傻乎乎的大金毛，也算讓這火城石去它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了。
沈檸初出口婉拒，卻見梁聲已經自顧自放了石頭在那空缺的位置上，好像一圈齊整的黑石項鏈掛上了紅色的吊墜。
兩人都圍著小土坡蹲坐著，直到沈檸初率先覺得腿快失去知覺，站起來時差點摔了個趔趄，被梁聲眼疾手快地扶穩。
風雪漸盛，梁聲拉著沈檸初跳上了回程的車。
不久前才被掃干凈雪的小土坡，轉眼又覆上了雪白，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沈檸初看向開車的人問：
你不好奇嗎
梁聲彎起唇角，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滿臉的自信。
不好奇，我相信有一天，你會親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