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赫見我皺眉，猛地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翻身打滾。
娘親，小赫也痛痛，娘親快來看看小赫傷到屁股沒！
我忙拉起小赫。
康兒還呆坐在地上，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娘親......
他從口袋中掏出那枚眼熟的點翠簪子，在我眼前拼命地搖晃。
娘親，簪子我給你要回來了，屬于你的，兒子不會再給別人了，娘親你別不要我呀。
那聲音滿是哽咽，委屈。
聽得我心頭有些難受。
小赫踮腳撫平我的眉頭，娘親不哭，讓娘親心痛的都是大壞蛋！小赫就不舍得讓娘親難受！
陳謙禮終于看不下去，一把拽起康兒，滿眼祈求地看向我說：
菁娘，不要生氣了，跟我回家吧。
我看向一旁的初雪落在肩頭，喃喃道：
離家時草長鶯飛，現初雪已下。半年了啊，那里早已不是我的家，該是慕玉郡主的家。
我在那個所謂的家里，分明是個多余的人。
陳謙禮不顧禮數一把捉住我的手，急著解釋，舌頭都有些打結：
不是的菁娘！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走當日我和兒子就醒悟了，我早已上書請旨送歸慕玉郡主......
我來得這樣晚，是因為權相戲弄我們父子，你明明是南下，他偏給我們指了個北上，害我和康兒一路好找。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江南來，卻又聽人說你受了書院老板欺負，心里又急又氣，我才發現自己是那么在意你......
我走了，他才后知后覺看清自己的真心。
可我已經不在意了。
跟我回家吧，我和康兒不能沒有你。
康兒也從地上站起來，哽咽著抱住我的另一邊裙角。
我微微掙脫，不顧天降霜雪，撩開褲腿，指著疤痕遍布的腿傷聲音輕柔地說道：
陳謙禮，你使人踩斷我的腿，慕玉郡主入府那天，如果不是我自救，你早就放干了我的血。
慕玉郡主用魚湯燙爛我的皮肉時，我親生的兒子抱怨著慕玉郡主沒有魚吃了。
我好容易說服自己別騙自己，七年夫妻，六年母子，你們其實并不在意我。
這半年來，曾讓我就著梨花釀哭著講述的故事。
現在提起，仿佛陌生得像是別人的事。
菁娘！不是我，我沒有讓人騎馬踩踏過你，救你也是真心實意，并非因你是誰的替身！我那樣說，只是為了你能活命！
我看著陳謙禮，將手從他的手掌中一點點抽回，牽住小赫。
不顧他們父子慘白的臉龐，和康兒的痛哭聲。
轉身往屋里走。
陳謙禮，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我早已不敢依靠你。
后來我到江南，也曾受過欺負，我卻沒動過回京城的心思。
我再也不想回到你們父子身邊了，這里就是我的家。
陳謙禮才發現，梨園里滿是梨樹。
曾經我跟他說過的，我喜歡梨花。
可他喜歡慕玉郡主，拔了我的梨樹種滿了牡丹花。
梨花混著雪花落滿了陳謙禮肩頭，他和康兒凍病了。
高燒之際，父子倆皆呢喃著我的名字。
可我忙著給小赫縫制冬衣，沒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