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我同樣笑著離去，躬身邁出大殿時，正好與一群穿著穿著華麗的舞姬擦肩而過。
下意識的抬頭望過去，白粉色的衣裙中，有一抹紅色分外顯眼。
那時領舞的衣飾。
青兒前兩天見面時曾告訴我，這支為除夕準備的舞，名叫紅梅落雪，是支很漂亮的胡璇。
「這支舞跳到過半時，要領舞者越眾而出，如梅花落入雪地，樂聲空渺，天地間唯有那一人而已......」
彼時青兒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著，「我們合舞時，是婉姐姐當領舞的，她跳得真好看，可我擔心......她自己也覺得太顯眼了，我們便合計著，讓芙漣來，她跳得沒有婉姐姐好，但也不差。」
「管事嬤嬤當時可不高興呢，可又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狠狠罵了我們一頓，最后還是同意了讓芙漣領舞。」
青兒和我說起時，笑得很開心，她開心自己，又為了她的婉姐姐躲過一次潛藏的危機。
她還告訴我，她自己也會跳的。
「小衍哥哥，你在大宴上忙著伺候主子，從來欣賞不了歌舞，等有機會，我來跳給你看，好不好
「唔，就當做，青兒給小衍哥哥的新歲禮，愿哥哥事事如意，年年安康。」
言猶在耳，聽著身后響起曼妙的曲樂，我低頭按下那些紛亂的回憶，吩咐殿外守著的小內監們，備好皇后出行之物。
當一切準備妥當后，我捧著微燙的暖爐，在人群后低頭快步輕聲的朝主位的方向走去。
「好！此舞甚是精妙，可見教坊司是用心了，傳朕旨意，皆有封賞！」
皇帝的聲音遙遙傳來，他拊掌而笑，接著便是教坊司的管事連聲謝恩。
「等等，領舞之人何在」
一陣裙擺窸窣后，有一道身影從眾舞姬中走出，站到殿前，下跪叩首。
此時我剛剛走到皇后身側，抬眼望去，頃刻愣住。
「奴婢張青兒，叩見皇上皇后，愿皇上萬歲萬福，娘娘千歲吉祥。」
少女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些許緊張的顫抖，行禮時也是那樣的生澀。
是青兒！
怎么會是青兒！
一身艷紅的舞衣襯得她皮膚瑩白，彎腰時露出半截纖細的腰肢，巴掌大的臉上濃密纖細的睫毛，微垂的雙眸清潤卻有神。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獻舞時盛裝打扮的青兒。
真的很美，可就是這樣的美麗，讓我心頭掠上一層不詳。
「卿兒......」皇帝輕念著她的名字，竟露出些追憶神情。
「是哪個字」
「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正是奴婢賤名。」
皇帝回神，興味中帶了些意興闌珊，卻在觸及青兒的雙眸時，又升起了笑意。
「舞余裙帶綠雙垂，酒入香腮紅一抹，你舞跳得好，朕心甚悅，便不必回教坊司，就留在朕身邊服侍吧。
「來人，傳旨，封教坊司舞女張青兒為貴人，此封號，儀。」
永平五年的除夕夜宴，皇帝封了一個教坊司的舞姬做貴人，她出身草芥，一舞傾城從此俘獲帝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