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霍延卿坐在我的身邊。
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睡得很熟。
眼下的烏青很重，胡子也長出了新茬。
我動了動手。
霍延卿猛地醒了過來，雙眼赤紅的看向我，幾乎是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林若溪你這個騙子！
我想笑一笑，可唇瓣干裂，一扯就生疼。
霍延卿見狀慌亂扶住我的肩膀：
別動，我去給你倒水。
我輕輕的拉住了他的手，聲音沙啞：
小楠怎么樣了
霍延卿倏地頓了頓，隨即垂下了頭。
我去做了配型，醫(yī)生說結(jié)果很快就會出，若溪，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
當初若不是我一昧的墮落頹喪，你也不至于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幫我，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成功了，看似是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可是這么多年下來，我才明白，我想要的生活有你才叫家。
我的眼淚早已決堤。
卻仍是決然的撇開了頭。
霍延卿，過去那么多年了，我已經(jīng)習慣了，如果你能救我兒子，我會感謝你的，但我們之間，早就在五年前就結(jié)束了。
霍延卿猛地站起來。
那也是我的兒子！
我轉(zhuǎn)頭看向眼前這個如同發(fā)怒的雄獅一般的男人，似乎對于他所有的痛苦能夠感同身受。
不是沒有想過重新開始。
甚至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在幻想和期待中艱難度日。
可是他沒有回過頭。
我也活不久了。
常年的積勞成疾讓我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吃不消了。
肺癌晚期的診斷在我遇見霍延卿那天就已經(jīng)拿到了。
跟隔壁胖嬸打架的那天，那三張糧票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之一，我想留給小楠更多一點的保障。
霍延卿完全不接受我的態(tài)度，他不停地跟我道歉。
對不起若溪，這些年是我錯了，如果我不是那么驕傲，我能回來找找你，或許你也不會吃那么多的苦，我們的孩子也不會得這樣的病。
我會補償你們的，只求你別給我一次機會。
我搖搖頭，不置可否。
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聽說明年就要舉辦第一節(jié)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能活到那個時候。
想到這，我重新看向霍延卿。
霍延卿，我希望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他拼命的點頭。
你說，別說一件，一百件我都答應(yīng)你。
我從床頭下的綠布書包里，拿出了一只小鐵盒，打開后里面零零碎碎的都是各種糧票油票。
這個給你，我希望今后你能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照顧好小楠。
霍延卿流著眼淚搖頭。
不可能，我要你跟我一起照顧小楠，我要今后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我虧欠你的都會彌補，但你別想逃避。
從他躲閃的目光中，我清楚他已經(jīng)知道了我身體的情況。
隨即笑了笑，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側(cè)臉。
霍延卿，別傻了，那么多年都過去了，我早就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