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如今失憶的墨微辰想不起,當時秦無瑕是否真的說了一句那樣的話,亦或是在后來的某一刻,他才突然開始喊她娘子。就如同她想不起秦無瑕說那話時,到底是真的面帶微笑,還是被她自己美化過。
記憶被胡餅的香味蒙蔽住,她只記得那一刻心臟怦怦直跳,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她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都是因為太餓了。
誰能想到,后來她還真成了他束之高閣的娘子
而從她記得的時候開始,秦無瑕便只喊她夫人了。
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符號。
后來,陳員外指揮轎子到沈家強娶,白三郎揮刀卻再次傷了自己。墨女俠狠狠揍了壞人一頓,也把事情鬧得很大,來了烏泱泱一大群神策軍。秦無瑕不知用什么東西輕易打發(fā)了他們,但他不肯給她看,搞得她很好奇。
再后來,她與秦無瑕又多留了三天,為了等白三郎的傷勢恢復,好讓這位白不來的大廚能給他們倆切蘿卜,做成那水席的頭菜牡丹燕菜。三天的時間,她住在沈默家中討論工巧,得知沈默的母親來自幽州薛家溝,這段經歷完美成就了墨微辰張口就來的假身份。
也是這三天,秦無瑕把白三郎胡謅的解牛刀法參透,點撥了白三郎的殺牛功夫,白三郎學成了幾招,保護好沈默不成問題。她那時覺得很神奇,傻乎乎地問秦無瑕:我怎么沒聽過‘解牛刀法’
他嚴肅的表情很像那么一回事:‘解牛刀法’與我望君山武功同出一脈。
一席話忽悠得她更加云里霧里。她沒想通,一個下市井殺牛,一個上山巔求道,怎么就相同了呢
兩人離開洛陽前,見證沈默和白三郎請了婚書,這一對明明青梅竹馬、卻又互相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的愛侶,終于歷經艱難走到一起。
她和秦無瑕也終于在白不同吃上了水席。那水席上美食珍饈、錦衣華服,但具體是什么,墨微辰又想不起,只有種朦朧又美好的感覺,吸引著逃婚的她不惜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在沈默家一留再留。
想來,那水席上一定有特別好吃的東西,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墨微辰吹一吹木屑,簪子上現(xiàn)出精巧的并蒂蓮圖案。她望向剛哄好孩子便撿起活計的沈默,看憔悴的少婦熟練又快速地雕出一朵朵并蒂蓮,身邊人卻已全不在,只剩下孤零零一個。
短短一年,沈默的病母走了,夫君沒了,柔弱的姑娘成了堅強的母親,都是被迫。
簪娘的笑容在嘴角還保留著同樣的弧度,昔日清澈的眼睛里卻已盛滿滄桑。
這一切,都是因為保護她的白三郎不在了。
他是什么時候不在的
不知沈默大著肚子的時候有無人照護不知她生產時忍受了多少痛苦不知她在親人離去滿臉淚水時,有沒有人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溫暖
墨微辰不敢多想,更不敢開口問,揭開過去的苦難猶如撕開結痂的瘡疤,會流出更多更痛的血。過往的歡笑成了不能碰的刺,她埋下頭,將做簪子的手動得更快一些。
那是沈默的日子。她能做的,就是在離開之前,為沈默多換些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