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時，秋雨又開始飄落，顧卿沒有讓沈良生送她，而是獨自坐公交回研究院。
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消化萬林的事情。
公交車搖晃著駛過長安街，顧卿望著窗外模糊的景色，想起今早和安安的對話，五歲的女兒已經敏感地察覺到家里的緊張氣氛，在送她上學的時候偷偷問她。
“媽媽，奶奶是不是病得很重？”她的小手捏著面包邊，滿臉緊張。
顧卿放下筷子，斟酌著詞句：“奶奶確實生病了，醫生會治好她。但是......”
她輕撫女兒柔軟的頭發，“安安愿意多在爺爺奶奶家住一段時間嗎？多陪陪奶奶？”
從前安安陪著萬林身邊的機會就少，現在安安理應多陪陪她。
安安歪著頭想了想：“那爸爸媽媽也住爺爺奶奶家嗎？”
“爸爸會經?；厝ィ瑡寢屢彩?。”顧卿感到一陣愧疚，“可是爸爸媽媽要工作，不能住在爺爺奶奶家，也不一定能天天來?！?/p>
“我明白了?！卑舶餐蝗煌χ毙∩戆?，像個大人一樣點點頭，“我會照顧奶奶的。她喜歡看我跳舞，我每天都跳給她看，讓奶奶開心起來，奶奶的病就會更快好了。”
那一刻，顧卿差點哭出來。她的安安，她的小太陽，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已經學會了犧牲和給予。
回到研究所時已是下午三點，顧卿直接去了理論組辦公室，卻發現鐘意坐在她的位置上，正翻閱她的筆記。
“鐘主任？”顧卿站在門口，有些詫異，“我會盡快跟上組內的進度的，主任放心?！?/p>
鐘意抬頭，立刻站起身：“不用緊張，我幫你整理了一下非線性模型的數據，方便你回來時接手，我們理論組是一個大家庭，有困難肯定是互相幫助。”
顧卿走近，看到桌上整齊排列的文件和旁邊一杯還在冒熱氣的茶，鐘意好像對她太多關注了。
“謝謝，不過鐘主任今后不用對我這么關照的?！彼p聲說，委婉的提醒鐘意。
正當她打算繼續說明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顧卿不得不扶住桌角。
鐘意敏銳地注意到她的不適：“你今天應該休息。檢查結果......不太好？”
顧卿簡單說明了萬林的情況。鐘意聽完，沉思片刻：“我可以幫你們聯系一下我的專家朋友?！?/p>
又是這樣的雪中送炭，想到她和沈裴城爭吵的原因，顧卿再次拒絕：“謝謝鐘主任好意，但是張醫生的醫術我是相信的，先按照他的治療方案來吧?！?/p>
“好，”鐘意沒有為難她，“那你先處理好家庭那邊的事情，工作這邊我和其他同事先接受，家庭更重要?！?/p>
家庭更重要。這句話像回聲一樣在顧卿腦海中回蕩，她和沈裴城似乎沒一個人做到了。
甚至在她得知萬林身邊后，她想盡可能動用身邊人去治療萬林，想接受所有人的好意，但沈裴城還是會敏感的為此生氣。
顧卿忽然有些煩躁。
下班后，顧卿在研究所門口等沈裴城，深秋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她裹緊外套，看著實驗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