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在原地暗嘆一聲,陛下與娘娘之間,真的再無回旋的余地了嗎?
阿喬亦步亦趨地跟在微末身后,小心翼翼地開口,“娘娘,要把嬤嬤一并帶上嗎?”
小丫頭問著,又自顧自地嘀咕起來,“嬤嬤被娘娘派去青梧書院都兩個多月了,連個消息都沒傳回來......還有冬青和夏青那兩個小崽子,說是去給嬤嬤送藥材,結(jié)果一去也沒了蹤影......”
微末的手指在妝臺邊緣微微一頓。
“嬤嬤年紀大了,書院清靜,適合養(yǎng)病。”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服自己,“至于冬青和夏青......”
阿喬沒注意到微末眼中閃過的冷光,還在絮絮叨叨,“奴婢前日還夢見嬤嬤說書院里鬧老鼠,把她的藥罐子都打翻了......”
微末突然轉(zhuǎn)身,“去把前些日子申臨風送來的書信取來。”
阿喬哦了一聲,連忙下去翻找,不多時就拿著個信封折返了回來。
“三日前收到的。”微末接過,將信紙再次展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
「院中梧桐遭蟲蛀,需主親自來治。景顯二人常來澆水,蟲患愈重。」
阿喬湊過來,看得一頭霧水。
大冬天的,哪來的蟲子?
還有這景顯二人,說的到底是誰?還常來澆水?
水一澆出去不就結(jié)冰了嗎?怎么還會有人寒冬臘月的去給梧桐樹澆水?
“嬤嬤在書院發(fā)現(xiàn)了些事情。”微末將信紙湊近燭火,火舌瞬間便將信紙吞沒。
景指的是崇景王,顯則是趙顯。
這對父子背地里不知在搞什么鬼,嬤嬤沒寫明,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至于究竟為何,這幾日被蘇晚昭鬧的,她還沒來得及回信去問。
她轉(zhuǎn)而道,“明日出宮后,先去青梧書院。”
聞言,阿喬頓時睜大了眼睛,“可陛下不是說直接去江南?”
“所以要走得早些。”微末望向窗外仍舊十足的火光,聲音平靜得近乎無情,“趕在宮門剛開時就動身。”
阿喬只好低低應了聲“是”,見主子神色倦怠,忙取來素綢寢衣為她更衣。
當層層床幔緩緩垂落時,阿喬最后望了一眼,娘娘靜靜躺著,羽睫低垂,像是已然安睡。
待阿喬的腳步聲遠去,微末才緩緩再次睜開了眼。
帳幔外燭火將熄,透過素紗投下顫動的暗影。
她望著帳頂金線繡的鸞鳳,忽然覺得諷刺。
重生這一年,她與蘇晚昭斗,與六宮妃嬪斗,甚至與自己的心意斗,到頭來,不過還是一場空。
窗外,幽庭方向的火光依舊濃烈,那股焦臭味仍縈繞不散,像極了這宮里的日子,表面錦繡,內(nèi)里腐朽。
微末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軟枕,卻一絲困意都沒有。
她望著眼前的一團漆黑,不由想,趙晏將蘇晚昭焚成了灰燼,是在替他們的孩子報仇嗎?
亦或是,自己將他徹底惹怒后的泄憤?
不知過了多久,微末閉著眼,腦中亂糟糟的,總是控制不住地回想。
想得更多的,竟然是還在王府里,那段安逸閑暇的時光。
焦腥味似乎更濃了,揮之不去。
她又一次睜開眼,望著帳頂繁復的繡紋,直到天色泛起魚肚白。
天亮了。
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