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瑤走來,跪在呼延太后面前:
“額娘,這鶴羽長裙樂瑤很喜歡,明日就穿著這長裙跟拓跋野大婚,成為他的大閼氏。
以后,他的苦痛,孤獨(dú),悲傷,我會(huì)分擔(dān)一半。
他策馬,我并肩追隨;他出征,我為他鎮(zhèn)守朝野。
我在,他再也不會(huì)是孤獨(dú)的靈魂,他此生有來處,我在,便是有了歸處。”
呼延太后摸了摸裴樂瑤的臉,眼神慈愛:
“樂瑤,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
你要好好守著他,別讓他只知道飛,而不知降落。”
裴樂瑤點(diǎn)頭。
呼延太后枯竭的身形坐在床沿邊,將裴樂瑤的手交到了拓跋野的手上:
“攥住了,額娘......額娘此生…”
呼延太后瞳孔慢慢放大,語聲一聲比一聲衰弱:
“就陪你到這里了。將來的路,你們攜手,攜手好好扶持走下去。”
那只蒼老的手無力的從拓跋野的手背滑了下去,再無動(dòng)靜。
人死燈滅,大殿里,一下子靜悄悄了起來。
拓跋野眼睛瞪著,呼吸驟停之下,嘶吼了出來:“額娘!”
草原的王,此刻沒有了自己的母親。
在死神面前,再是親人的不舍與呼喚,她也回不來了。
鶴綿綿面帶驚恐的問道:“王兄,太后娘娘為何一直不閉眼啊,這在匈奴可是大忌!”
拓跋野抬眼看去,伸手將呼延太后的眼睛給抹了下來,可是抹了三次,呼延太后的眼睛依舊是比不上。
到了第四次,拓跋野再次伸出手時(shí),被裴樂瑤拉住了手腕。
她看向呼延太后,溫聲道:
“額娘安心讓長生天帶您走吧,樂瑤會(huì)替您好好守著拓跋野的,不再讓他受苦了。”
話完,呼延太后雙眸緊閉了下去。
匈奴王宮松年殿的內(nèi)侍傳來高呼:“呼延太后,薨......”尾音拉得極長,響徹大殿。
拓跋野似魂靈被抽干一般的頹喪,兩眼晦暗無神:“如今在這世上,就只剩下孤一人了。”
呼延太后是拓跋野在世上唯一的至親,如今離世,他再無血緣至親。
拓跋野跪在松年殿外,寬大的背影,在昏黃的宮燈下被拉長,似一道鋪滿冰雪的寂寥孤峰。
他跪在呼延太后的床前,很久很久,裴樂瑤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
次日,按照匈奴的習(xí)俗,親人會(huì)剪下先人的一條辮子放在盒子里留在身邊,
而尸身會(huì)被大祭司裝入棺槨,帶回草原深處的拓跋氏王陵下葬。
裴樂瑤舉著裝辮子的錦盒,拓跋野將剪下來的呼延太后的辮子放入了錦盒內(nèi),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但他轉(zhuǎn)身過來時(shí),眸光還是落在了裴樂瑤的身上,凝停了下。
她代替了大閼氏的角色,一直站在拓跋野的身邊,守著他。
拓跋野因悲傷過度,太陽穴一直突突的跳著,頭一直很痛。
裴樂瑤將錦盒蓋好,慎重的交給了宮人,便下去主持喪儀了。
匈奴大祭司與鶴綿綿瞧著也跟了上去,跟著一起忙前忙后。
這些匈奴人說來也奇怪,毫無膈應(yīng)的沒去找單于,自然而然都望向了大周公主裴樂瑤。
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都是她說了算。
拓跋野從內(nèi)殿里走出來,一雙猩紅的眼直愣愣的看著裴樂瑤忙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