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后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混雜著秦氏的尖叫哭嚎,那聲音里既有恐懼,又有不甘,像極了道觀后山被困的夜梟。
慕容淺曾見過它撞向月光的模樣,以為那是對自由的向往,后來才知道,它不過是被蛛網纏住了爪子。
就像秦氏,以為抓住了侯府主母的位子,便能握住永恒的權勢,卻不知自己早已淪為欲望的囚徒。
淺丫頭。老夫人的呼喚打斷她的思緒。
慕容淺轉身時,看見慕容延正用帕子擦拭老夫人額角的冷汗,動作輕柔得仿佛當年在芷蘭院照顧病重的江語嫣。
可她知道,這溫情背后藏著怎樣的算計——就像道觀里的香火,看著裊裊繞梁,實則是香灰迷了眾人的眼。
慕容淺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見魂魄的場景:它們或哭或笑,執著于生前未竟的執念,卻不知往生路上最該放下的,便是這副臭皮囊里的貪嗔癡。
江語嫣的虛影能凝成實質,何嘗不是因心中有憾
可執念越深,越難入輪回,就像江語嫣和小嬋,用了十年,才在慕容淺的道法中尋得一絲解脫。
侯爺可還記得,她望著慕容延鬢角的白發,忽然開口,母親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慕容延的手猛地頓住,眼中閃過慌亂。
她說‘阿淺,莫學母親’。
她是要原身看透這虛妄的情劫,莫做困在侯府的金絲雀。
淺丫頭,你母親那時已病得糊涂了......
老夫人欲言又止,慕容延則別過臉去,望著角落燭火出神。
慕容淺不再說話,她知道,他們終究不懂。
就像秦氏不懂江語嫣為何不愿爭寵,就像慕容延不懂江語嫣為何寧愿病死也不愿用娘家權勢施壓。
世人被酒色財氣所惑,看不透,堪不破。
在她眼里,侯府的恩怨情仇不過是道場中的試煉,就像道觀后山的荊棘路,走過了才知,那些扎人的刺,皆是通向大道的指引。
晨鐘響起時,她將畫像收入檀香木箱,箱底壓著的《道德經》扉頁上,用朱砂寫著致虛極,守靜篤六個字。
所謂大道,不在深山古觀,不在青燈黃卷,而在看透情執后的自在心間。
次日申時,芷蘭院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慕容淺看書的手一頓,聽到來人急促的呼吸聲。
淺淺,兄長來遲了。
她抬頭看去,只見遠門處站著一個拄著雙拐的年輕人。
他立在梅樹下,雖拄著拐,脊背卻挺的筆直,像棵被雪壓彎卻不肯折斷的青竹。
可是他的眼眸卻斂著鋒芒,像沉在深潭中的劍,雖不露聲色,卻藏不住銳意。
慕容燁看著妹妹,眼眶發熱。
后面跟著一個氣喘吁吁的書童,上前來想要攙扶慕容燁,一邊急道,淺小姐不要怪大公子,馬車壞在路上,大公子拄著拐走了一夜趕回來......
誰準你擅自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