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硯秋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皺著眉甩開他的手。
本想諷刺一句收拾行囊你瞧不出來嗎,但不知為何,最后只是淡淡地說:理些衣服。
營中濕氣重,時不時就要拿出來晾一下,不然隨便就受潮了。
他緊繃的肩膀似乎松了松,語氣恢復成慣常的冷淡:這不比你的京中府邸。
我何時說過要住高門大院。她頭也不抬,我以后也不會住了。
他皺著眉,顯然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但片刻后,他又冷了神色:你準備在軍營里住一輩子我說過,你不要纏著我,盡快找個理由回京城去。
她懶得跟他解釋,繼續整理行李,一言不發。
他站在旁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今天我在營中。
她沒回話。
他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低了些:我是說,南錦已經好了,送回京靜養了。
你傷得比較重,要是晚上作疼……可叫我來上藥。
宋硯秋動作一頓。
原來他還記得她最怕疼。
還記得初見不久時,她摔傷了膝蓋,疼得直掉眼淚,他一邊冷著臉訓她嬌氣,一邊用指腹沾了藥膏,輕輕涂在她的傷口上。
不用了。宋硯秋回過神,聲音平靜,我不怕疼了。
她把最后一件衣服塞進箱子,抬頭看他:你沒事的話就出去吧。不是你說的男女有別嗎不怕我再勾引你了
蕭徹臉色驟冷,轉身摔門而去。
直到半夜,一針刺耳的警號聲劃破暴雨的夜空。
宋硯秋猛地從床上坐起,窗外電閃雷鳴,雨點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
她剛拉開窗簾,就看到蕭徹穿著蓑衣匆匆往外跑。
兩人在走廊撞了個正著。
暴雨沖垮了護城堤,全軍即刻前去救災。他眉頭緊鎖,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你在營中待著,別亂跑。
不等她回答,他就大步沖進了雨幕里。
宋硯秋站在窗前,見一對對兵卒撐著牛車馳出城門。
旁邊營房的王婆突然哭著沖出來:我孫子還在河邊的家中啊!這可怎么辦!
宋硯秋二話沒說,抓起蓑衣跟了上去。
……
河堤已經塌了一半,渾濁的洪水裹挾著樹枝和碎石奔涌而下。
蕭徹正站在高處指揮,軍裝濕透,聲音沙啞:一隊去東邊轉移百姓!二隊加固堤壩!快!
突然,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頓,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蕭徹順著視線望去——
宋硯秋站在不遠處,暴雨打濕了她的長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太扎眼了,哪怕在這種混亂的場合,也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蕭徹大步走過去,脫下自己的蓑衣裹住她:你來干什么我不是讓你待在營中嗎
宋興把我送到這兒,只要我還在軍中一天,就是這里的人。她仰頭看他,雨水順著睫毛往下滴,救災,我也該參與。
你吃不了這種苦。他聲音冷硬,回去。
宋硯秋卻笑了:蕭徹,你從來不了解我。
說完,她直接走向齊膝深的洪水里,開始幫忙轉移百姓。
蕭徹還想阻攔,身后卻傳來宋南錦的聲音:蕭徹哥哥!
他回頭,看到宋南錦撐著一把搖搖欲墜的傘:你怎么也來了
也宋南錦一愣,隨即看到不遠處的宋硯秋,眼神頓時暗了暗,我、我也想盡一份力……
沒等蕭徹阻止,她就跟著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