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因為她用整個青春愛過一次林庭深,如今,她要用余生好好愛自己。
夜幕降臨時,蘇蔓寧正在畫室收拾即將寄往北方展館的幾幅畫。
那是一場冬季巡展,邀請她作為主講嘉賓和核心藝術家,她挑了幾幅近作,都是圍繞重建這一主題—裂縫、廢墟、斷木、重新生長的藤蔓,一如她的人生從崩塌到重塑。
她動作極輕,卻依舊能感受到窗外那股熟悉的壓迫感。
林庭深又來了。
她不需要抬頭,不需要看手機,不需要聽門鈴響,只需靠窗,就能感覺到他在。
他總是這樣,不敲門,也不留言。
只是在距離她窗前七步遠的位置停下,站一會兒,然后離開。
他甚至不再帶花,不帶信件,只是人,安安靜靜地站著,仿佛這就是他現在全部的表達。
她曾以為他會放棄。
他曾那么驕傲,怎么可能一直耗著
可他真的一直在。
從初冬到小雪再到寒潮,他從未間斷。
連程晚都看不過去了,某天忍不住嘀咕:這都快成雕像了,他到底還想要什么你都這樣拒絕了,他還不死心
蘇蔓寧沒有答話,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他不是還想要什么,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他只是想讓我看見—他一直在!
可我不需要了!
我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被看見的女人!
說完這句話的那個夜晚,她夢見了從前。
夢里是他們婚后的第一年。
她剛畫完一幅巨幅肖像,筋疲力盡,癱倒在沙發上。
他從廚房端出一碗姜茶,坐在她身旁,輕輕握著她冰冷的手,低聲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她瞇著眼笑:你是我選的啊!
我選了你,就要好到底!
那是她最赤誠的時刻,她不求回應,只求陪伴,不求永遠,只求當下。
夢醒時,她已淚濕枕巾。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頭,外面天還未亮,她看著窗簾縫中透出的一絲月光,忽然覺得那句話是當年最大的諷刺。
她選了他,可他卻沒有好好愛她到底。
反倒是她,成了那個在感情里死死撐住一切的人。
她起身洗了臉,把那一夜的夢和所有的眼淚沖進水槽,然后換上干凈的衣服,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而另一邊,林庭深依舊每天將所有安排都擠到最短,務求把夜晚全部空出來。
他清楚自己不被允許靠近畫室,便改走城市另一端的步行道,只為從她對面街道經過時能看到二樓燈光。
他知道她喜歡夜里畫畫,也知道她常常在深夜喝溫茶、翻舊書。
她坐在窗邊時,總會不自覺撫摸左手指尖的舊繭,那是畫筆常年磨出的痕跡。
他站在對街,靜靜地看她的輪廓映在窗后,那一刻他才覺得自己仍活著。
他開始安排更多關于她的事—為她舊作申請國家藝術保護認證,為她畫展協調更高規格的場館,為她未來可能的國際交流打前站。
他一一做完,從不提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