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儉前一世便整治過張鴻哲父子,這一世,更是駕輕就熟。鹽鐵專賣。張鴻哲身為戶部侍郎,掌著全景朝的鹽課。鹽課重利,商人購買鹽引,其中更有貪賄,此人從中不少謀利。而他背后之靠,正是靖王。裴儉特意前去拜謁太子,將此事稟告蕭恒。只是隱去溫遠橋之事不提。溫父舒朗高潔,行君子之儀,并不適合卷入朝堂黨爭。蕭恒早在前次鎮國公府一事,便對裴儉信任有加。是他建議深入北梁探查軍情,并使行臺西境行臺北移,才及時援助顧氏解了圍城之困。父皇為此對自己屢有褒獎。連一向張揚的靖王風頭都被壓了過去。鹽鐵,是王朝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本朝規定有嚴格的禁私法令。靖王蕭恂若當真染指鹽課,即便他再得陛下寵愛,御史言官們也不會縱容。屆時,他這太子之位只會更加穩固。蕭恒大喜過望,“卿只需放手去查,若有需要,只管與孤開口?!碧拥钕氯屎瘢瑓s非不通事務之人,走上前兩步拍了拍裴儉的肩,“此事若當真能引出背后的靖王,這都察院右都御史之位,非卿莫屬?!庇叶加?,正二品,都察院左都御史之下李氏比起溫遠橋來,更懂人情世故一些,跟著點頭道,“或許這案子花銷大?畢竟那可是戶部侍郎之子。要不明日我再備上一車厚禮,叫珩兒送去?”溫遠橋撫須點頭,“合該如此?!狈蚱迋z話是這么說,可心下難免犯嘀咕:這個小裴,還真是懂得經營之道!于是當溫清珩裴儉一口氣到“浮生半盞”,卻被告知念兮一刻鐘之前已經走了。他本想繼續追上去,可這會兒頭腦冷靜下來,才發現最該處置的,是那車被誤會的禮物。以溫清珩的性子,絕不會將東西帶回去。真是關心則亂。念兮難道會不知道他的為人?他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溫父溫母對他的誤會才是。于是調轉馬頭,又往家去了。行至半路,天上已洋洋灑灑落下雪花。朔風漸起,寒意凜冽。街上人行色匆匆,裴儉卻勒馬停下。天地滄桑,雪霧氤氳。念兮從前最喜歡在這樣的天氣,開著窗戶,圍爐賞雪?!熬G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币仓挥羞@種時候,他們會一同飲酒,賞景,尋歡……裴儉在雪中靜靜立了一會兒,這才重新馭馬返回。而同樣清冷的雪光,此刻也照在念兮臉上?;厝r馬車拔了縫,無法再行,車夫已經趕回府上重新換車來接她。念兮坐在馬車里等候。雪落得很大,街上行人寥寥,闃然無聲,她甚至能聽到雪落在車篷的簌簌聲響。念兮喜歡大雪下,天地潔白干凈的感覺,于是叫杏月卷起車簾,坐在車里賞雪。卻在不經意間與一雙干凈溫潤的眉眼,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