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鴻漸把沈瓊芝眼中的怒火看得真切，一時間躊躇了起來。其實，他也不太相信沈瓊芝會和其他男人有什么首尾，從而導致了身孕。倒不是出于對夫妻感情的信任，而是因為很多其他的原因。他踱了幾步，對沈瓊芝道：“這事來得蹊蹺，你暫且不要聲張出去，我這邊也壓一壓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待實在壓不住又無法可解時，再另做打算。”沈瓊芝壓抑住怒意，冷笑道：“隨老爺安排。實在不成，不如早早兒一封休書把我轟出去，省得丟孫府的丑。不把我拖去浸豬籠，便是老爺萬分開恩了。”孫鴻漸握住沈瓊芝的手，她想要甩開，卻怎么都甩不開。“我剛剛說那話，你生氣了？”他問。沈瓊芝不看他。“是我不好，一時心亂才失了言。并不是不信你，只是覺得你若是有了其他人，也是我應得的。”沈瓊芝沉默半晌，忽然道：“那我呢？倘若這些是你應得的，那哪些又是我應得的？”這個問題像是一記重錘，打在了孫鴻漸的心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后，只是低低一句：“芝兒，對不起。”沈瓊芝疲倦地側過臉：“你讓我一個人待著吧，我累了。”孫鴻漸安慰了她幾句，便悄然離去了。孫鴻漸的確如他所說，刻意壓了消息，春棠和夏蓮也都守口如瓶，對外不提半個字。可這種事情向來是紙包不住火，不出半個月，許多人都知道了。或許是買藥時被認識的人看到，或許是大夫們酒后說漏了嘴，又或許是沈瓊芝寬松的腰身與嘔吐時的動靜被人撞到，消息就這么流了出去。孫老太太得知這件事后，心里頭倒是有幾分高興。雖然出自討厭的兒媳肚子里，可好歹是二房的親子孫，還是光明正大嫡出的，往后沈家那邊必然會全力扶持，這一支的后代富貴吃穿是不用愁了。看在這個份上，她原諒了先前被趕走的那對兄妹的仇恨，特意讓蘭香拿了些孕婦補身子的東西去賞賜給沈瓊芝，還額外叮囑了幾句。“叫她往后少勞心些，別傷著身子，也別往外頭跑了。倘若出個什么閃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知道嗎？”蘭香由衷為二太太高興。在她看來，二太太最大的軟肋和傷心之處便是沒有孩子，就為了這個，吃了不少小人背后詆毀。如今證明了二太太肚子沒問題，將來在府里便可抬頭挺胸不再受氣，可謂是圓滿。可沈瓊芝在聽到老太太的囑咐后，臉卻沉了下來。她問蘭香：“如今老太太那邊，都說我有身子了？”蘭香笑著道：“豈止是老太太那邊，大太太和三太太她們也知道了。不過大家都知道太太不愿意聲張，所以才沒有來賀喜。等開了春，太太胎穩了，想必大太太和三太太是要來道賀的。”沈瓊芝心里發苦，可也只能賞賜了蘭香，吩咐她不要到處去說。蘭香走后，沈瓊芝看著梳妝臺鏡中的自己，嘆息一聲。別說外人都覺得她懷了孕，就連她自己，時日一長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