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芝趕到正廳的時候，沈老太爺發現女兒神色果然不太對，劈頭蓋臉就罵了她一頓好的。“你一個人在娘家我也不說你什么了，如今姑爺外孫都在，你怎么好意思睡那么久的！姑爺過去喊你起來，你還鬧脾氣！都是他把你給慣得，換其他人家，誰容得下你這樣的媳婦！”沈瓊芝抿抿嘴，在孫鴻漸身邊坐了下來，沒說什么。孫源為母親說話：“外公，母親入秋后身子乏弱，并不是故意不起。再者人睡迷了忽然被叫醒，難免有些煩躁，倒也不怪母親。”孫鴻漸道：“看來都是我的不是。你倒是只會心疼母親，好歹也挪一點情分給我這個做父親的。”孫源笑：“我心疼母親也是為了父親好，不然今兒母親吃了憋屈，回去關起門來還是父親跪著受罰，何必呢。”這話說得眾人哄堂大笑，就連孫鴻漸也沒忍住笑出了聲。沈瓊芝勉強笑笑，伸出手摸了摸孫源的頭。或許是怕真的逼急了沈瓊芝翻臉，孫鴻漸并沒有再干涉她什么事情，很爽快地帶著孫源回去了。臨走前，他甚至還當著岳父岳母的面細致叮囑她：“如今白天雖還熱，夜里卻是涼了。若是睡得晚，記得多加些衣裳，別受寒。”這番話把沈老太爺感動得幾乎要落淚。多好的女婿啊！可惜生不了孩子，不然真是十全十美。沈瓊芝皮笑肉不笑：“你也是，記得多吃飯少吃鹽，省得咸得慌。”孫鴻漸聽出了她的一語雙關，噗嗤一笑，過去和沈老太爺夫婦辭別了。他這一走，沈瓊芝少了許多心中負擔。再一想到晚上可以聽到裴玉朝彈琴，更是覺得時光太慢，怎么還不快點天黑。好不容易到了夜里，沈瓊芝推自己倦怠，早早“入了睡”，如約再次來到了裴玉朝面前。這次臥室和上次有所不同，除了榻上換了更加軟厚的褥子，一旁還添置了一張琴桌，上面擺著一副梧桐鳳尾古琴，對過是一張烏木圓扶圈椅，椅子上亦是鋪著褥子和細毯。此時，裴玉朝正在榻上的梨花矮幾上寫信。看到這一幕，沈瓊芝忙止住了步子，不再向前。裴玉朝見她站著，道：“過來坐。”沈瓊芝答應著在榻邊兒上坐下了。裴玉朝抬頭看她一眼：“怎么離得這樣遠？”沈瓊芝有些躊躇：“我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裴玉朝笑：“大大方方地看，沒什么好怕的。”沈瓊芝好奇地湊過去，被裴玉朝一把摟在懷中，放在膝上。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裴玉朝為什么不怕她看。他寫的不是大盛的文字，而是一種極為瑰麗復雜的陌生字體，不知是哪國的。沈瓊芝松了口氣，也有些失望：“怪道愿意讓我看呢，明知我看不懂。”裴玉朝道：“晚些就寫你看得懂的，或者我教你學這個。”沈瓊芝心中熨帖：“你忙成這樣，何必浪費這個時間，我找別人學就是了。”裴玉朝一邊寫，一邊問：“找誰？你那才子夫君孫鴻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