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芝對香月湖和香月樓算是熟悉,知道這里是放松閑暇的好地方。不僅酒菜好景色好,還頗為便利。這一帶附近都是商業(yè)極為發(fā)達(dá)的地方,有吃喝玩樂各種門店,湖那邊還有人偶爾放花炮的,只要坐在靠窗的地方,便可欣賞一年四季各式各樣的湖景。三五好友到這邊來,無論是想叫唱曲兒的先兒,點(diǎn)別家酒樓的外送餐食,要人跑腿買街上的小吃,甚至是叫人上房里來敲背采耳,只要錢夠都可以辦到。吃飽喝足下了樓,旁邊有看戲聽說書的堂子,也有分開兩門互不通行的男女澡室。舒舒服服泡個澡,還有師傅幫著推拿疏通筋骨,按熟睡過去還有單獨(dú)休息睡覺的小廂,可謂是從早到晚的娛樂都囊括了。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忽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響,把沈瓊芝嚇了一跳。她循聲看去,只見是湖上有人放花炮。此時夜色已降,萬家燈火,湖光水色,明月伴著各色花炮綻放,好一派風(fēng)流繁榮煙火氣息。沈瓊芝十分驚喜,笑:“咱們今兒來對了,居然遇上別人放花炮,憑白一飽眼福。”裴玉朝只是笑。沈瓊芝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這些該不會是你找人放的吧?”裴玉朝道:“我聽說之前有人在觀音廟放了一夜這個,你很喜歡。那里過于荒涼沒什么意思,還是在這里看比較好。”沈瓊芝才要告訴他那是人家酬神放的,忽然想到什么,笑容也變得遲疑起來。她主動拉起裴玉朝的手,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只要在你身邊,無論什么都是最好的。”裴玉朝輕笑,雖沒說什么,可看得出來他對這番話是滿意的。他帶著沈瓊芝到了窗前,夫妻二人倚靠在一起看窗外的湖上美景。沈瓊芝只顧著欣賞夜景,沒有發(fā)現(xiàn)斜對面的酒樓上,有人正在看著她。孫鴻漸指腹摩挲著酒盞的邊緣,目光定定看著對面的窗。這還是他在她成親后,第一次見到她。她變了。原本暗藏焦躁仿徨的眉眼,如今滿是溫柔蜜意和安定。仿佛在那個男人懷中,才真正活了過來。像花終于落根于地,沐浴日與風(fēng),徹底舒展生長;而不是浸泡在冰冷的花瓶中,看著嬌艷,根卻在慢慢腐爛枯萎。看來,那個男人應(yīng)該對她很好。孫鴻漸輕輕關(guān)上窗,仿佛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宴席。今日是他升遷的宴會,可在場所有人都比他更春風(fēng)得意。一片熱鬧中,唯他身上眼底冷清。眾人忙著喝酒劃拳丟骰子,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方才的走神。他大哥孫鴻業(yè)喝得太醉,拿起一根筷子敲打著銀盤,一邊跳舞一邊高歌著——北方有佳人......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難再得啊!孫鴻漸聽著聽著,忽地笑出了聲,把盞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