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見狀遣散其他人,只留自己和妻子在房內,問那老大夫:“孩子如何?”
老大夫含蓄道:“小公子看起來只是尋常積食暑熱之狀,然府上調養精心,奶娘平日飲食想必都是有數的,房外屋頂墻壁流水降溫,屋內冰盆擺著,端的是舒適如春,小公子身上衣物更是厚薄合適,倒顯得這事不尋常了。”
沈瓊芝心里猛地一緊。
裴玉朝道:“若連老先生都看不出別的病癥來,就先當積食暑熱來治。這幾日還請把別的事都推了,暫留在這邊府里。”
老大夫連聲答應,叫跟著的醫童取藥箱來,給孩子灸了幾針,又吩咐熬了些藥性小的萬金油湯藥,親看著孩子吃下去。
好在這回沒有加重,瑛哥兒漸漸止了哭泣,含著指頭睡著了。
沈瓊芝放心不下孩子,把他挪到里間自己床上。夫妻倆一起照看整夜,都沒曾好生合眼。
所喜的是到了次日上午孩子就退了熱,精神恢復,也肯吃奶了。
沈瓊芝長長松了一口氣,吩咐人重謝那老大夫。
可沒幾天,孩子老樣兒病起來,依舊是發熱與吐奶哭泣。
這次老大夫的法子也不管用了,只得又請了幾個擅兒科的有名大夫,依舊反復。
病情不算兇險,不是要命的,卻著實鈍刀子割肉折磨孩子和大人。
向來愛笑的小寶貝兒如今常是哭,胖鼓鼓的小手也癟下去一些,把奶娘丫鬟們看得直流眼淚,沈瓊芝更是吃睡不寧,憔悴許多。
裴玉朝一面派人遍請名醫,一面派人檢查瑛哥兒房內房外,還有服侍之人是否有不妥。
可無論如何仔細搜查檢驗,地皮幾乎都翻過一遍,也尋不出什么毛病來,沒有任何被下手的痕跡。
奶娘丫鬟們也并無異常,她們衣食住行嚴格遵守囑咐,平素更是精心照料小主子,不敢怠慢,也不曾外出過。
南苑那邊聽說這件事,派了個草藥大夫來,孩子勉強好了幾天后頭照舊,裴玉朝還是派人回謝過。
他回房見桌上飲食未動,對沈瓊芝道:“這孩子平素康健,這次病得蹊蹺,晚些我請幾個巫醫來看看,或許是撞客著了。”
沈瓊芝道:“你這么一說倒也是,順便再多請幾個僧道來看看,印經也好法事也好,只要孩子好,花多少都值得。”
裴玉朝道:“我這就派人去請,你先吃些東西,都說母子連心,你這邊受折磨,他那邊也不好過。”
沈瓊芝聽他這么說,只能吃了幾口,不多時又放下筷匙。
裴玉朝見她懸心不下,當即吩咐人請各處的主事師傅來,茶飯管待,商議做功德。
幾個小兒祈福靈驗的觀廟為先,打醮法事,俱是現稱了金銀放在托盤里定下,又是尺頭香燭成箱的布施,把這些主事師傅們慌得跑進跑出,幾乎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