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和皇上離開時,還能聽見身后傳來小姑子的咒罵聲。
以及姜婠婠訥訥的發問:
謝郎,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我只是說實話嘛,她一個棄婦就該好好在家待著,哪里有臉出來
謝清冷眼看著她,沒有絲毫猶豫:
從即日起,你便去莊子待著。
聞言,我下意識停下腳步。
你說什么姜婠婠驚叫失聲。
孩子生下來之后,我會把他送人,至于你,就在莊子上度過余生吧。
謝清語氣冷漠如冰,好似他和姜婠婠那些恩愛的過往都不存在。
此話一出,全場轟動。
我明白,謝清這是在帝王的面前表忠心。
他生怕姜婠婠方才說出的話會牽連到他身上,急著撇開關系。
在被拖走時,姜婠婠哭著嘶吼:
你是不是為了那棄婦才這樣做你混蛋,我曾經救了你啊,我救了你啊......
一場宴會,就這樣以荒唐的一幕告終。
自這天之后,謝家門庭就清冷下來。
前小姑子和謝母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門。
她們深知,謝家此番丟盡顏面。
謝清找到我時,是在五日后。
彼時,他周身難掩疲憊。
我害怕傳出更多流言蜚語,就讓他進了門。
他默默跟在我身后,未發一言。
始終低著頭,像只被拋棄的流浪狗。
小桃瞪他一眼,將滾燙的茶水倒滿,用力放在他面前的桌面。
阿淼,你還在怪我嗎
他抬頭看我,聲音沙啞。
我低頭飲著茶水,沒有回答。
謝清有些失落:
我只是......想有一個孩子。
謝清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
滾燙的茶水騰起霧氣,也模糊了他的雙眼。
那年剿匪,我渾身是傷跌倒在溪水邊,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他聲音輕如羽毛。
是姜婠婠把我拖上岸,不顧危險用嘴吸掉我傷口的毒血。
阿淼,我當時在想,若是你,我死也不會讓你冒著這樣的危險。
我飲茶的動作頓住,抬眼望他。
面前的謝清依舊腰背挺直,像株清瘦的竹。
他忽然笑了,笑出眼淚:
后來我喝了點酒,就碰了她,我犯下了此生都無法彌補的錯。
那天被你知道她的存在,我害怕之余又松了口氣。我想你那么愛我,一定不會讓我為難。
后來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我不想那個孩子——像我一樣,被人指著脊梁骨說‘外室所出,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我將她抬成如夫人,對她百般好,生怕她因身份而被人刁難。
原是這樣啊。
我點點頭。
想起什么,也笑了。
果然是一樣的,我兄長曾說過你們謝家家風不好,有寵妾滅妻的傳統。
迎著他徒然睜大的眼睛,我繼續譏諷開口:
你果然也是如此。
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他貶低我抬高姜綰綰的理由。
呵,不愛之后,我才看清謝清涼薄自私的本質。
聞言,謝清猛地起身。
茶盞被他帶翻,滾熱的茶水淋在他的手背。
他卻渾然不覺,只痛楚又不甘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