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
清晨,肆虐的風雨終于停歇,陽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云層,灑下幾縷微弱的金光。
靳淮硯依舊是低垂著頭跪在別墅外。
一個晚上暴雨的摧殘,讓他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他嘴唇凍得青紫,臉色更是駭人地死灰。
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
額角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得發炎腫脹,邊緣泛著不正常的暗紅色。
靳淮硯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暈倒,他如果倒在這就太丟臉了。
他可以下跪求得簡未然的原諒,可他不能一遍遍地將自己的脆弱剖開在陸沉舟面前。
那對他來說,太丟臉了。
在一個疑似自己情敵的面前暈倒,這絕對和靳淮硯過往三十多年的經歷不符。
可同樣的,他也不敢抬頭去看那棟別墅。
既怕看見簡未然,又怕看不到簡未然,更怕看到那些讓他徹底絕望的畫面——
陸沉舟和簡未然的親昵。
就在他意識模糊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了他不遠處。
靳淮硯艱難地抬起頭。
刺目的晨光讓他眼前一片昏花,好半天才聚焦。
結果卻是是陸沉舟。
他特意換了一身干凈的深灰色休閑裝,氣定神閑。
與靳淮硯此刻的狼狽形成了極致的對比。
陸沉舟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還有一小袋東西。
靳淮硯能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和在看路邊的垃圾沒有區別。
漠然又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陸沉舟開口毫無溫度,像淬了冰:命挺硬。
他冷哼一聲,極其不情愿地將保溫杯和那袋東西隨意地扔在靳淮硯面前。
退燒藥,熱水。靳總,好自為之。
他的語氣里沒有半分關切,只有一種施舍的冷淡。
說完,他轉身就走,一秒都不愿意多留。
靳淮硯死死地盯著地上的保溫杯和藥袋,一股莫大的屈辱混合著身體的劇痛幾乎將他撕裂。他不需要這種施舍!
尤其不需要來自這個男人的施舍!
陸沉舟有什么資格來給他施舍
他想把這東西砸回去,可喉嚨里像是堵滿了棉花,發不出一點聲音。
下一瞬身體也好似失去了最后一絲力氣。
他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只能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陸沉舟走遠。
就在陸沉舟即將走回別墅時,門開了。
簡未然走了出來。
她換了一身淺米色的針織長裙,長發松松挽起,臉上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了許多。
她手里拎著一個精巧的工具箱,大概是要去整理昨晚被雨淋濕的花草。
陸沉舟看見便立刻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他臉上的冷冽一瞬間融化,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溫柔的笑意。
他走上前極其自然地接過簡未然手中的工具箱,動作熟稔而親昵。
他微微俯身,湊近簡未然耳邊,低聲說了句什么。
距離太遠,靳淮硯聽不清。
他只看到簡未然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臉上竟也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很輕,卻又無比溫柔。
靳淮硯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簡未然的笑了。
她甚至微微側頭,嗔怪似的看了陸沉舟一眼。
那眼神里帶著一種靳淮硯曾經得到過的,卻早已經不屬于他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