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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決結果出來的那天,我給我娘辦了出院,住進了旅館。

我牽著她的手到陽光下散步,給她買漂亮的裙子,喂她吃冰激凌,看她被冰得直搖頭。

她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早就精神失常了,見到男人就會尖叫,發病時會亂扔東西。

我就不讓她見男人,發病時抱著她,就像婚禮那天,她不顧一切地護住我一樣。

偶爾清醒的時候,娘會愧疚地跟我說對不起,說又給我惹麻煩了。

我捧著她不再漂亮的臉蛋,鄭重地說:

娘,你永遠都不是麻煩,該說對不起的是那些混蛋。

小時候我以為,我奴隸似地伺候李昂揚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是娘跟我說,可以上學,考大學,走出大山。

她跟我說大城市里有很高的樓,很多漂亮衣服,還有很多很好的人,不會欺負女人的人。

你一定要考出去。

是娘救了我。

娘的父母很快來了,他們已經老得不成樣子,卻還把娘當成孩子,恨不得始終摟在懷里。

他們要帶娘回家,問我要不要一起。

我強忍著淚搖搖頭。

我身上淌著那個男人的血,沒有臉面再霸占著娘了。

直到臨走前,娘都沒有再清醒,卻死死攥住我的手,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我哄她,回去吧,再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從那天起,我又成了沒有娘的孩子。

我改名馬唐,一種田間地頭隨處可見的草,節節生根,遇土即活。

重新去清大報道那天,我在火車站被村里的嬸娘們圍住了。

小chusheng,可算找到你了,惹了事就想跑沒門

你以為你害我爺們進去了,俺們就治不了你了俺打斷你的腿,看你怎么上大學!

都是你,害得俺兒子的親事都黃了!現在的姑娘一聽咱李家村就跑,咱村里的男娃娶不上媳婦,生不了孩子,你回去給俺生!

她們薅著我的頭發,撕扯著我的衣服,把平日里男人們用在她們身上的功夫全使在了我身上。

有好心人上來勸阻,她們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

天地良心,我們全村幫襯他們,倒養出這么個白眼狼!

我冷笑著,直接報警,堅決不和解。

我娘逃了那么多次,但凡她們中間有人幫一把,她都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

可她們呢冷眼看著,嘴里嘲笑著。

娘生孩子的時候,她們在地窖外看熱鬧,卻連點熱水都不幫著送。

那時我就想,李家村所有人都該死。

那些女人們被帶走,哭哭啼啼地進了局子,從此更沒有女孩敢嫁到李家村。

我則踏上了開往未來的火車。

在清大,沒人知道我經歷過什么,嶄新得如同天堂。

這里的女孩可以在陽光下穿著短褲奔跑,可以放肆地歡笑,可以在課堂上和男同學一辯高下。

沒人說她們不檢點,也不會有人說女孩天生賤命。

室友們對我很好,她們不嫌棄我來自小山村,反而興致勃勃地陪我買二手教材,帶我蹲在路邊吃麻辣燙,我辣的直流眼淚,卻無比暢快。

我像一株終于找到沃土的馬唐草,努力地學習生活,希望有一天可以在這里扎根。

如果不是李警官突然出現,我甚至都快忘了,我身上還懸著另一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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