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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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儀期間,我能聽到聲音,卻睜不開眼。
我聽到,季望南前三日,日日在我身邊碎碎念。
說以后一定要將這世間最好的東西贈予我。
讓我享盡寵愛,兒女雙全。
三日之期一過,他滿心歡喜地穿著喜服等我醒來。
卻發現我依舊躺在那里,毫無生息。
甚至身上都隱隱出現了尸斑。
季望南瘋了一般將所有太醫都叫到我的棺前替我把脈。
得出的結論卻只有一個。
我死了,死得徹底。
臉上有些濕,是季望南不斷滑落的眼淚。
他慌亂地伸手替我擦拭,痛苦地哀鳴。
說自己錯了,弄臟了我。
他抱著我不吃不喝,甚至固執地替我也換上嫁衣。
壽衣被脫下時,一個信封掉到地上。
季望南顫抖著蹲下撿起,一字一句地讀著。
最后卻只化成了崩潰地嘶吼。
死人的愛,才最珍貴。
在信里,我只是一個癡情的女子。
哀怨自己的愛人為何喜歡上了別人。
我在信里回憶過往,情緒崩潰的季望南看到后直接氣血上涌。
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他哭得真慘啊,吵得我頭痛。
直到他昏死過去,宮人們匆忙地闖進來。
我才知道,他已經哭出了血淚。
暫時瞎了眼。
報信的小太監兩股戰戰,磕磕巴巴地對剛剛蘇醒的季望南回稟。
承乾公主的軍隊已經到了皇宮門口了,她說陛下昏庸,她才是正經的皇室血統。
她還說,這天下,該由她來坐。
承乾這個封號太重,是宋清歌和親之后自己取的。
當初她被派出和親,封號尚且只是順安。
她的父皇只希望她溫順服從。
季望南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只能摸索著下床。
拿起佩劍,穿上鎧甲。
在我臉上落下一吻。
語氣里是濃濃的懺悔。
阿遙,是我糊涂,若是我當初立你為后,便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原來只有你才是真心愛著我的。
信中,我不但哭訴了他的無情,還將宋清歌的狼子野心寫在信中。
天子多疑,怎么可能放過這些罪證。
雖然宋清歌圍了皇城,但她注定會一敗涂地。
阿遙,你在奈何橋畔多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去找你。
季望南剛走,我就被人喚醒。
尸斑褪去,只剩下白皙的肌膚。
面色紅潤無比,甚至比未服藥之前還要健康。
宋清歌獻上的,是毒藥。
而我吃的,才是真正的假死藥。
我看向面前衣著華貴的男人,開口叫人。
今日之日,還要多謝兄長。
面前的人,是云昭國的太子。
數年前,宋清歌和親,各個友國派出使者赴宴。
云昭國來的人,正是他。
彼時我悄悄跟在獨自買醉的季望南身后,卻被他攔住。
相似的臉、一樣的月牙胎記。
那時我才知道,我是有父母的。
他說當年我被反賊擄走,母親日日哀痛,早早便離世了。
父親還在等我回家。
當時,他就想帶我走。
可我還記著季望南的承諾,等著他娶我。
滿臉期許地告訴兄長待我成婚之時必定邀他喝酒。
想起過往,我有些慚愧地低著頭。
兄長卻拍拍我的頭,背著我向宮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