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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如常。
宋知鳶哪怕心里著急,面上不顯,沒讓宋知雪看出半點端倪。
這日,她去往錦繡坊,發現門口匯聚了許多人,一婦人拉著厲三郎撒潑。
“好你個黃奴崽子,幾個月不見,我還當你死了呢。原來竟是出息了,搭上伯府這么大的靠山。
“來來來,大家評評理。這小子自幼沒了爹娘,是我跟他叔叔辛辛苦苦養大。如今得了好去處就不認親戚嘍!”
周圍人指指點點。
厲三郎表情憤恨,難堪不已:“夠了。這是伯府店鋪門口,你要鬧隨我去后頭鬧,別占著大道影響伯府做生意!”
婦人哪里肯:“我不去。誰知道跟你去后頭,你會不會仗著伯府權勢欺負人!想我不鬧也行,給我十兩銀子,我立馬就走。”
厲三郎當即拒絕:“不可能!”
婦人立時坐在地上哭聲震天:“沒良心的白眼狼啊。我們好心養你八年,一把屎一把尿。
“如今也不求你什么滴水恩嘩嘩報,就想問你拿點錢救你叔叔性命也不行嗎!”
厲三郎雙目赤紅,雙手成拳:“好心養我八年?那你要不要說說這八年你是怎么養的!
“全家的衣服我洗,飯我做,撿柴火打豬草一樣不落,地里的活計更是日日得去。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是豬食,睡得是狗舍,挨餓受凍是家常便飯。
“若你不高興,若是叔叔喝了酒,還會抓著我撒氣打罵。”
婦人臉色微變,叉起腰來:“什么豬食狗舍的。家里窮,沒好東西,屋子也不夠,不得將就嗎。
“窮人家孩子哪個不是這樣的,就你金貴干不得嗎!”
“都這樣?”厲三郎咬牙,“那你親兒子怎么不是?
“你敢不敢告訴大家,他睡的軟床,吃的細糧,去上學堂的束脩從何而來?
“我父母留下的房屋田產,如今在誰手里!”
全場皆驚,這不就是貪了人家家財還苛待人家親子嗎。
婦人暴跳:“那合該是我們的。你以為你爹一個泥腿子,當年為什么能讀書上進?
“那是犧牲我們的血肉,全家供出來的。本就有我們一份。
“你爹也承諾了要報答我們。他死了,這些東西就是報答!
“果然是白眼狼,只記仇不記恩。”
若有這一層,確實扯不清。
宋知鳶站出來:“都堵在這里作甚,錦繡坊不用開門做生意了?”
厲三郎瞧見她,臉色憋得通紅,羞憤難當,怕她誤會,急切解釋:“宋姑娘,我不是白眼狼,我......”
宋知鳶抬手打斷他。
天地君親師。生父既死,叔父便為父,論理綱常高一頭。
厲嬸娘翻出上一輩的恩義,厲三郎再強硬下去,于他反而不利。
她看向婦人:“你是厲三郎的嬸娘吧?伯府是我舅家,我可以算錦繡坊半個小東家。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若厲三郎真像你所說,是只記仇不記恩的白眼狼,那這種人伯府是不敢要的,還需勞煩你帶回去。”
一句話將厲嬸娘直接干懵了。
厲三郎臉色唰一下煞白,只覺得腦子嗡地一下,站立不穩,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