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厲三郎生辰。
以他現在復雜的身世,不適合廣邀賓客慶賀,但朱萬松半點沒簡慢。不能大擺宴席,就在其他地方用心。
畢竟這很可能是厲三郎在大夏過的最后一個生辰。
一大早,朱萬松就張羅起來,從花廳布置到廚房菜品。大到整個生辰流程,小到一雙筷子的擺放都力求精致妥帖。
甚至許多難得的菜品食材,他提前多日預定,更有從海外搜羅來的稀世海魚、自洛陽高價尋貨的花卉名品。
宋知鳶看著他忙里忙外,心里很不是滋味,多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后還是朱萬松先開口:“阿英生辰,高興點。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這是早有預料的,不是嗎?”
宋知鳶啞然。
是的,早有預料。
不但他們早有預料,朱萬松也早有預料。
甚至他這段時日可能私下設想過千萬次,所以他才會躊躇,不知該不該與厲三郎父子相認。
若注定要走,又何必在離開前給對方心上平添一份負擔呢?
有時候不認也是一種成全。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朱萬松能給的,南越王幾乎都能給。
南越王能給的,朱萬松給不起。
宴席開。席間坐的唯有寥寥幾人。
壽星公厲三郎,朱萬松,宋知鳶,外加一個付文清。
付文清送上一方硯臺。
宋知鳶送的是枚印章。
“男兒年歲漸長,都會備一枚自己的印章,或通信,或書畫留筆等場合使用。這枚黃石印章是前陣子淘來的,還望表弟不要嫌棄?!?/p>
厲三郎哪會嫌棄她的賀禮,欣喜收下。
宋知鳶忍不住打趣:“又長一歲,終于滿十五了,往后再報年歲,就不用拿虛歲撐門面了?!?/p>
一句話,厲三郎瞬間紅了臉。
席間笑聲不斷。
朱萬松也拿出自己的賀禮,不再是花里胡哨大手筆的各類兵刃,而是一塊看似普普通通的令牌。
“令牌材質不稀罕,只是個身份象征。朱家人都有的。方便你出入與行事?!?/p>
嘴上說得輕巧,但宋知鳶卻知這塊令牌的分量,可號令朱氏商號,隨意調取銀錢與人手。
因為她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送禮結束,朱萬松舉杯,示意共飲。但厲三郎沒有動。
朱萬松疑惑問:“怎么了,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禮物不合心意?”
厲三郎搖頭:“都不是?!?/p>
他神色閃了閃,好似幾經掙扎,終于下定決定,抬起頭來:“義父曾說過,我若想要什么,都可同你說,只需你辦得到,都會答應,是不是?”
這態度,這表情,明顯不太尋常。
朱萬松心如擂鼓:“是?!?/p>
“那么我想問義父一個問題,還望義父如實告知。”
他深吸口氣,坐姿端正,神態嚴肅:“義父,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嗎?”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