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然后是壓抑的悶哼。
沈凌瑤回頭時,呼吸一滯。
只見裴臨淵半裸著上身,坐進水池中,燭光為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水珠順著鎖骨滑過結實的胸膛,最后消失在腰腹間一道舊傷疤上。
“看夠了?”裴臨淵啞聲道,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沈凌瑤耳根發(fā)燙,捧著藥匣跪坐在他身邊的池邊。
離得這樣近,她能聞到他身上鐵銹般的血腥氣,混著常年佩戴的冷松香。
沾了水的棉布輕輕擦過傷口邊緣,他渾身肌肉驟然收縮,水珠滾落在她手背上,炙熱滾燙。
“忍著點。”她將金瘡藥撒在猙獰的劍傷上,“永嘉郡主劍上的毒不似尋常,這傷口都泛青了,得先解毒。”
裴臨淵轉身看著她,伸手拂開她額前散落的發(fā)絲,指尖有意無意擦過耳垂。
“沈大小姐伺候人的手法,倒比剛來時嫻熟許多。”
水霧朦朧中,他眉眼褪去了平日的凌厲,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頸側,襯得膚色如玉。
沈凌瑤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唇上,那總是緊抿的薄唇此刻因失血而略顯蒼白,卻依然形狀優(yōu)美。
“世子說笑了。”她別過臉去拿干凈繃帶,“此前我是尚書府千金,雙手不沾陽春水,自然不會伺候人,可如今大不相同,我只是一個奴婢。”
“是嗎?”他忽然傾身,距離近得能數清她顫抖的睫毛,“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我的暖床婢?”
沈凌瑤手一抖,繃帶掉進水里。她慌忙去撈,卻被裴臨淵扣住手腕。
水面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她的衣襟不知何時已經松脫,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上面那枚花瓣狀朱砂痣紅得刺目。
“我...…”
窗外突然傳來竹枝折斷的脆響。
裴臨淵眼神一凜,瞬間將她拽到身后,另一手已按在池邊的劍柄上。
“是風。”片刻后他松開緊繃的肌肉,卻發(fā)現自己仍握著沈凌瑤的手腕。
那里有一圈淡青指痕,是地牢鐵鏈留下的。
熱水咕咚一聲冒出個氣泡。
沈凌瑤看著他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那處傷痕,喉頭發(fā)緊。
浴房太熱了,熱得她里衣都貼在背上,呼吸間全是柏葉苦澀的香氣和他身上蒸騰出的熱氣。
“坐好。”她突然說,“得快點上解毒的藥。”
裴臨淵挑眉,卻依言轉身。
水霧籠罩著他寬闊的背肌,新舊傷痕交錯如一幅殘酷的輿圖。
沈凌瑤指尖沾了藥膏,輕輕撫過傷痕。
“為什么回來?”裴臨淵突然問,“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有暗衛(wèi)在,他們會保護你的。”
藥香在兩人之間彌漫。
沈凌瑤的指尖停在他肩胛骨上,淡淡開口:“我母親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她聲音輕得像嘆息。
“何況......世子是因為我才會如此......”
裴臨淵肩背肌肉驟然繃緊,水珠順著脊線滾落。
他側過頭,鼻梁在燭光中投下峻峭的影:“所以,你很擔心我?”
她猶豫地看著他,而后紅著臉點頭。
“是。”
一邊說一邊蘸了溫水擦洗他背上血跡。
“不論世子爺是否將我當作棋子,您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話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