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是片藥圃,種著當歸、黃芪等常見藥材,幾個小丫鬟正在除草。
“這地方......”沈凌瑤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浮動著草木清香,“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周嬤嬤笑道:“這莊子是夫人當年陪嫁里最僻靜的一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最是清凈。”
“老奴已經跟村里人說了,小姐是城里李員外家的如夫人,因身子弱來此養胎。”
正說著,籬笆外傳來爽朗的笑聲:“周姐姐,可是主家到了?”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挎著竹籃站在門外,籃子里裝著還帶露水的青菜。
“這是隔壁張嬸。”周嬤嬤低聲道,“家里就老兩口帶著個小孫女,最是熱心腸。”
沈凌瑤隔著帷帽微微頷首。
張嬸也不靠近,只把籃子放在門口:“自家種的菜,給夫人嘗個鮮。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招呼!”
待張嬸走遠,周嬤嬤才繼續道:“村里統共二十多戶人家,老奴都打聽過了。”
“村東的私塾先生是個舉人,最重禮數;西頭鐵匠家的小子有些愣,但心地不壞......”
沈凌瑤聽著,緊繃了半個月的心弦終于稍稍放松。
這里沒有人認識她,沒有算計,沒有追殺,只有最樸實的鄉民和最干凈的山水。
主屋布置得素雅溫馨。
拔步床上掛著素紗帳,窗前書案擺著幾本閑書,連熏香都是安神的檀木。
最讓她驚喜的是,內室竟有個小巧的暖閣,專給未來孩子準備的。
“小姐先歇著,老奴去準備熱水。”周嬤嬤輕手輕腳地退下。
沈凌瑤摘下帷帽,輕輕撫摸微隆的腹部。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院外傳來孩童的嬉鬧聲,遠處稻田里農人的山歌隱約可聞。
沈凌瑤靠在窗邊,看著溪水潺潺流過,忽然覺得,做個鄉野村婦也沒什么不好。
至少在這里,她終于能喘口氣了。
......
在鄉下住了三四日,沈凌瑤已經習慣了晨起聽鳥鳴,暮時看炊煙的日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她懶懶地翻了個身,竟有些貪戀這樣的悠閑。
不必再提防暗算,不必再周旋于權貴之間。
每日只需喝一碗安胎藥,在院子里曬曬太陽,看周嬤嬤帶著小丫鬟們打理藥圃。
若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道曾經發燙的印記如今已變得淺淡。
若不細看,幾乎與尋常肌膚無異。
可她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平靜。
母親的血仇未報,沈家的產業尚未完全穩妥,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她終究是要回去的。
只是,不是現在。
午后,沈凌瑤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曬太陽,手里捧著一本閑書。
忽然,籬笆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側頭看去,只見木門縫隙里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是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娃娃,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沈凌瑤微微一怔,隨即忍不住笑了。
“你是誰家的孩子?”她柔聲問道,朝小丫頭招了招手。
那孩子也不怕生,大大方方地推開門,邁著小短腿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褂,腳上的布鞋還沾著泥巴,顯然是在田間野地里瘋跑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