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笑著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佑景,你這雙手是用來寫字的,不用做這些活計。”
佑景一臉認真地問:“用來寫字,就不能理線嗎?”
陳月宜一愣:“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男孩不必做這些的。”
陳月宜原本的家里曾有個弟弟。
她曾和弟弟一起讀過幾年書,到了年紀,她就不能繼續讀下去,而是要學一些女工、古琴什么的女孩子應該學的東西。
而弟弟什么也不用做,只管讀書就好。
哪怕弟弟笨得一塌糊涂,連她一半都比不上,可爹娘還是全力支持弟弟讀書,給弟弟請最好的先生,甚至在逃荒路上,弟弟喊餓,爹娘第一反應就是把她這個“賠錢貨”賣了,填飽弟弟的肚子。
而她從始至終,沒有半句怨言。
她早就習慣了,離開爹娘前她唯一的所求,就是希望爹娘跟人牙子說些好話,千萬別把她賣進青樓。
而現在,哪怕她已經認識陳映晚和柳翠云,見識過了女子還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她那被潛移默化十年的觀念依舊無法被抹去。
佑景一伸手,她就笑著推了回去,說男孩不該干這些。
但是女孩生來就該干這個嗎?
“我娘說了,沒有什么是我們不能做的。”
佑景一臉認真,嘴巴都抿成了一條線。
“所以月宜姐姐能做的,我也能做。我能做的,月宜姐姐也可以。”
一旁的柳翠云卻有些愣神,她忍不住去看月宜的表情。
其實佑景說得不全對,就像男子讀書可以科舉為官,最次考取一個秀才的功名,還能為家里減免賦稅。
這是女子再聰明都無法做到的。
柳翠云眼里閃爍著一絲淚光,強撐著笑摸了摸月宜的頭發:“要是月宜也能科舉就好了。”
她的月宜聰明得很,根本不比男子差。
佑景眨了眨眼,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半晌,他轉頭跑進屋里,又從屋里跑出來,手里拿著一本書。
他將手里的書遞給陳月宜,小鹿般的眼睛里寫滿了真摯:“月宜姐姐。”
“如果有一天我能像俊山說的那樣,成為狀元,當上大官;又能像書里說的那樣,改變民生,造福百姓......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改變現狀。”
那些書上的字里行間,寫著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沒有哪句話,寫著只有男子才是“民”,男子才能享受這一切。
娘親也身體力行地告訴他,這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女子做不了的。
自立門戶、自力更生、讀書寫字、甚至前朝還有一位鎮國女將軍。
他并不覺得自己比月宜姐姐、比娘親、比柳翠云更厲害,他只是有幸生為男兒,能更輕松地改變家人的處境。
所以,如果他未來真的可以的話......
他希望能讓和娘親一樣有能力的女子站在和男子同樣的地位上,得到男子所能得到的一切。